他在臥室的窗邊站了大半個小時,卻還沒見陵立琛出來,在浴室裏待那麼久正常嗎?他該不會又突然發病了吧?
想到這一點,裴清就站立不安了。但房間都是隔音的,他聽不到浴室裏麵的動靜,隻能看到有燈光從裏麵透出來。
他用力地拍了拍門,大聲問道:“沒事吧?”
裏麵卻沒有任何回應。
這下裴清更加擔心了,他嚐試轉了轉門把,門並沒有鎖起來,一下子就打開了。
潮濕的熱氣撲麵而來,原本幹燥潔淨的地麵被蒸騰得濕漉漉的。
顯然是已經過了很久的樣子啊!
裴清皺起眉頭,頓時產生了一種極為不好的預感。他雙腳小心翼翼地踏上濕漉漉的釉瓷的地麵,走到浴室裏麵去了。
果然,情況簡直比他想象的還要糟。
他立刻走過去,用手一試那池子裏的水溫,燙得立刻收回了手。而陵立琛卻毫無知覺,跟上次一樣,顯然是又陷入了可怕的夢靨。
裴清立刻把水溫掉低,池子裏的水又嘩啦啦地流淌起來,並且開了換氣,把室內蒸騰的高溫霧氣抽走。之後,他又用手試了試對方額頭的溫度,高得驚人。
這種高溫讓裴清慌張起來,再這麼下去人不得直接悶死了。
裴清拍著他的臉,“陵立琛,快醒醒!”
對方卻毫無動靜,甚至很平和,仿佛外界的一切都與他毫無關聯,而他處於另一個世界。
“立琛!保持意識!別被他們帶走了!”
裴清看著他無知無覺的樣子,心裏一陣刺痛,眼眶紅了。最後一咬牙,裴清用力地咬上了他的肩膀,非常非常用力,在對方白`皙的肌膚上留下了一圈紅印子,往外滲著血絲。
對方的眼睫終於動了動,裴清發現強烈的痛感似乎對他有效,於是換了另一邊的肩膀,比剛才更加用力地往下咬,連齒尖都微微嵌進去了。
痛感喚醒了知覺,裴清慢慢鬆開了自己的牙齒。他用手捧著陵立琛的臉,額頭貼著對方的額頭。
在白熱的霧氣裏,裴清的眼睛酸澀得厲害。而周圍更是有白色的暗影飄飄浮浮,裴清是能夠看到它們的。不過這下子,他反而鎮靜下來了,冷聲道:“在我麵前,別想把他帶走。”
裴清一直在他耳旁低語,嘴唇貼著他的耳側。
陵立琛的耳垂有些微微發紅,裴清想那大概是因為高溫的熱氣。他把對方的手從水裏拿出來,蒼白的肌膚上有了些許淡淡的紅。
裴清張開嘴,一下子咬下去了。
舌尖碾過他的肌膚,牙齒微微用力。在那一刻,裴清甚至還分神去想,自己的這種癖好實在太獵奇了,竟然對這雙修長的手有種莫名的執著。大多數情人之間,最喜歡對方的部位很有可能是眉毛、眼睛、嘴唇、腰部……
想到這裏,裴清忍不住朝透明的水裏瞟了若幹眼,頓時覺得臉上有點熱,趕緊把目光轉到一邊去了。
陵立琛的眼睛還沒有睜開,但是眉頭卻先皺起來了,牙關咬緊,很明顯是在忍受痛苦。
熱氣被排走,室內的溫度逐漸恢複正常,池子裏的水也沒有之前那麼滾燙。但是一層細密的汗珠卻覆滿了他的額頭。
裴清握住他的手,而對方似乎有了知覺,不再像之前那樣毫無反應。裴清能感覺到陵立琛的手上使了一點力氣,正努力地回握住他。
最後,陵立琛緩緩睜開眼睛,裴清欣喜地看向他,但是下一刻笑容就凝固在臉上了。
對方那雙一向清澈無底的眼睛,此刻竟變得通紅,看起來竟帶上了一絲不屬於他的煞氣。
裴清的心髒往下一沉,“你……你怎麼了?”
陵立琛突然抓緊了他的手,和剛才溫柔地握住完全不同,這次的力道大得離譜,裴清的手被他捏得很痛,甚至聽到了骨節錯位的“哢哢”聲。通過這個動作,他承受的莫大痛苦轉移了一部分在裴清身上。
裴清痛得皺起眉,“怎麼回事?我感覺你……不太對勁啊。”
陵立琛低聲地回了一句,“……對不起。”
然後又把通紅的眼睛閉起來了,艱難地掙紮了一會兒後,他緩緩地放鬆了手上的力道,逐漸鬆開了裴清的手,並且把侵入意識的都清除出去……
他現在正承受著難以想象的煎熬,而裴清判斷出來的痛苦隻是冰山一角而已。
原本,陵立琛是嚐試著把禁錮的靈魂釋放出去,但是這個過程才進行到一半,那些暴虐的靈魂居然妄圖侵入他的意識,並且試圖同化。意識被侵蝕的感覺實在太難受了,像在大腦中注入水銀,沉得透不過氣,每一根被壓迫的神經都叫囂著要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