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心裏是有了自己的安排和打算的。他絕對不想讓溫言一直無止境地枯等下去,這對他來說太殘忍了。但溫言突然之間的舉動,又讓裴清措不及防,到底還是牽扯了無辜的人進來。他裴清做不到問心無愧。說時候,他更舍不得的,是溫言,但他們不能始終抱著愧疚而活。
到底該怎麼辦,成了裴清最揪心的問題。
他把溫言帶到自己家門口。一路上,倆人都沉默著不說話,溫言幾次都想開口,但在看到裴清沉悶的臉色後,還是選擇不說了,就乖乖地牽著裴清的手。其實是溫言單方麵地握住裴清的手,裴清根本沒搭理他。
“為什麼發怒?”溫言靠過來,很認真地問。
裴清很倦怠地看了他一眼,眼前這隻鬼,已經連人性都忘記了,是非、善惡、對錯在他看來可能根本不值一提,他現在隻記得自己。
隻記得自己……
裴清無法衝他發火,搖搖頭低歎了一聲。掏出鑰匙對著鎖孔`插`上時,眼淚卻吧嗒一下落在了他手背上。
突然之間,他自己都沒料到。
裴清的手不自覺地有些抖,鎖孔一直對不準,折騰半天了就是開不了門。
溫言站在他旁邊,低著頭,長長的睫毛垂下來,溫順而耐心地等著。
“啪”的一悶響,手中的鑰匙掉在地上,裴清也懶得去撿了,他疲憊地把額頭抵在門上。
“為什麼……”
溫言從背後抱住他,把手擱在他背上,輕柔地撫摸著。下巴抵在裴清的肩上,長長的睫毛一眨,這麼看著,倒像是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但溫言是非常殘忍的。
他並不是沒有人性,隻是做鬼的時間太長太長,長到他忘記了人性。
溫言的手柔柔地拍著裴清的腰背,嘴裏還小聲地唱著戲曲,像是在安撫。
裴清的腦海裏不斷地重複著那句話“我把什麼都忘了……”
隻記得你……隻記得你……隻記得你……
他把溫言的手從他腰上拿下來,方才還劇烈起伏的情緒終於慢慢停歇了。裴清撿起鑰匙打開門。
“從現在開始,你絕對不能出去,不能讓別人看到你。”
對方溫順地點點頭。
門開了,裴清先走進去,溫言卻在門口站在不動。
“怎麼不進來?”
“現在進不了,變成人之後就可以進去了,”他看著裴清,認真地問道,“能等我嗎?”
裴清被他這個樣子逗得無法再生氣了,他罵了一句“傻子”然後回到自己房間把那張明`黃`色的紙符燒掉了,沒有這玩意兒坐鎮,就不能擋住鬼魂了。然後裴清把溫言從門外拖了進來。
裴清先是把窗戶關上,窗簾拉好。然後按著溫言的肩膀讓他坐下,自己則坐在他對麵,開始仔細地叮囑。
“肯定會有人覺得蹊蹺,那麼就會報警。警察一來就麻煩了,所以你這幾天千萬不要出去,不要讓別人發現你,因為你是憑空多出來的一個人……”
溫言一邊似懂非懂地聽著,一邊看著裴清在說話時的各種小動作。裴清似乎很焦慮,時而十指交叉,時而敲著桌麵,還會用指甲尖掐自己的手心。溫言邊聽邊點頭,很認真的模樣,希望能減輕裴清的煩躁。
裴清問他,“換魂之後還會發生什麼?你會變成他的樣子?還是……”
溫言突然笑了,這個笑容的含義裴清不太懂,但下意識地擔憂皺眉。
對方突然握住他的手,裴清莫名地緊張了一下,“你幹什麼?”
溫言把他拉到懷裏,抱在自己胸前,讓裴清的側臉貼著他的胸膛。
“我跟你說正經事呢……”
溫言把他箍在懷裏,“你聽。”
一點微末的熱度,還有……心跳聲。
裴清身體不自覺地一顫,這種沉穩心跳聲讓他欣喜但同時又非常害怕,害怕到近乎惶恐,他剛想站起來,溫言卻更用力地摟住了他。
“聽到了嗎?”
裴清在他懷裏不動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