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懷政見了這麼張膏藥硬貼上來,直恨得無可奈何,咬牙笑道:“雷公公莫要客氣,正要同雷公公多多親近親近呢!”

雷允恭哈哈笑著走上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來來來,周公公請!”

這邊劉後看著真宗精神好了些,含笑道:“官家的氣色,比昨日又好些了。昨天欽天監來說,近日裏夜觀天象,見原來聚在紫微星旁邊的雲層已經散去,看來官家的病,指日就會痊愈了。”

真宗這些年信奉天書祥瑞得久了,漸漸地有些沉浸其中不能自撥,再加上身體久病、太子年幼,心頭懸在那裏放不下的事太多,便是身為天子也是無能為力,更加寄望於問神問仙。自他病後,已經數次大赦天下,劉後也派了人令普天下各處道觀為皇帝祈福,大作法事。

真宗已經病了很久,此時聽了劉後此言,微覺寬慰,道:“欽天監果有此見嗎?”

劉後柔聲道:“三郎,天上人都盼著你早日好轉,早日臨朝聽政。”

真宗含笑點了點頭,握著劉後的手道:“這些日子,你又要操心朕的病,又要操心朝政大事,可忙壞你了。”

劉後低頭想了一想笑道:“臣妾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平平安安地過了這段時間,等三郎病好了,臣妾也好抽身。隻是……”

真宗看著她的神情:“有事?”

劉後猶豫片刻,道:“本應什麼事也不應煩勞到官家,隻是臣妾此事不敢作主,隻得請官家作主。”她頓了一頓,道:“丁謂剛才來報說,寇準昨日吃多了酒,說官家要太子監國由他輔政,還許了楊億接替丁謂之職,今日早朝人心惶惶,都在私底下討論此事,他嚇得不知如何是好,所以來討官家的示下!”

真宗一驚道:“怎麼會有這種事?”

劉後看著真宗:“這麼說連官家也不知道?”

真宗想了想,忽然想起昨日周懷政引著寇準來說的那一番話,當時他隻道是寇準的一個建議,隻叫他作個詳細的奏議來備參考,誰知道寇準竟然將未定之事擅自泄露出去,弄得朝中人心不穩,難道他當真就此把自己當成一病不起了嗎?如此性急,卻是令人心寒,想到此處,不覺大怒,當下卻不動聲色道:“丁謂有何奏議?”

劉後心中暗服,果然一問就問到點子上了,當下笑道:“丁謂有什麼想法,不問也知,不必理會。臣妾想寇準怕是不能再留了,不過這個空檔也不能太大了,免得失衡。”

真宗點頭笑道:“以皇後之見呢?”

劉後道:“臣妾愚見,事情已經傳成這樣了,可以把丁謂挪一點,以清視聽。然後以王曾為製衡,官家以為如何?”

真宗想了想道:“製衡丁謂,還是李迪的脾氣更好些。”

小內侍江德明打起簾子,張懷德早候在外頭,這時走了進去稟道:“稟官家,參知政事丁謂候旨。”

真宗點了點頭:“召!”

丁謂進殿後過得片刻,隻得真宗道:“宣製詔。”

張懷德連忙宣了知製誥晏殊入宮,晏殊進宮後才知道是擬罷相之旨,隻得回奏道:“臣掌外製,此非臣職也。”

隨後,掌內製誥的錢惟演被傳進宮,議及寇準罷相之事。真宗病重,不願意朝中人事變更過大,隻言令寇準罷去相位,另授閑職。

錢惟演請援王欽若之例,封為太子太保。

真宗沉吟片刻,道:“寇準不比王欽若,更升一層,為太傅。”頓了一頓道:“還要更尖優禮。”

錢惟演道:“官家恩重,臣請封寇相為國公?”本朝隻有開國功臣封王,封寇準為國公,為爵位中第一等,也算優厚。真宗點了點頭。

錢惟演自袖中取出藩國名冊呈上,真宗順手一指,錢惟演定睛看去,卻是一個“萊”字。

那一天傍晚,知製誥晏殊、錢惟演入宮之後再沒回家,夜宿於外宮學士院草擬旨意,次日聖旨下:寇準罷相,改授太子太傅,封萊國公。以參知政事丁謂、太子賓客李迪同為平章事,一起拜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