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生正要答話,忽然從外麵傳來聽不懂的呼喊聲,嘟囔一句:“外麵這是怎麼了?”
卻不想他這句嘟囔剛出口,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十分驚慌地喊道:“西虜!西虜打進營裏了!”
“怎麼會!”方正盯著剛才驚呼那人,失口叫到。
“師伯,”這人是方生的徒弟,法號慧仁,剛剛從帳篷外麵跑進來,此時腿腳發軟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弟子適才在外麵為將士們盛薑湯水,見到無數西虜衝到營寨下,嘴裏也不知嚷著什麼就發動攻城。營內所有的將士都去守寨了。”
“這,這,”方生聽了這話,腿腳也軟了起來。此時營內隻有剛才來看做法事的將士,總共不到兩千人,而被慧仁稱之為‘無數’的西虜總人數絕對比兩千人要多得多,營寨看來是守不住了。
普通大明將士或許投降可以活命,但他們身為僧人,與西虜的毛拉可以是生死敵,即使投降也不可能活命。若是營寨被攻破,他們必死無疑。
當然,方生是高僧,雖然還脫離不了人的境界,但也有更高級的追求。他最害怕的並不是自己死掉,而是自己的事業斷送。現在西虜都打進營內打到了他們這裏,甚至為了出兵攻打他們這個毫無價值的地方,可見此戰明軍已經戰敗了,之後伊吾城多半也守不住,他這幾年的努力將會毀於一旦。
想到這裏,方生起了自盡的念頭。‘不如我現在就自盡,省的親眼見到那一切。’
但是他胳膊一動,就被人按住了。“師弟,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師兄,你不必安慰我了。”方生不抬頭也知道是誰按住了他的胳膊。
“師兄並非是在安慰你。此事還有轉機。”方正剛才一瞬間臉色也十分難看,但他馬上就想到了轉機。
“哪裏還有轉機?”方生問道。
“陛下安排的事情。”過這句話,方正站起來,拉著慧仁走出帳篷。
他走出去的時候,西虜之兵已經打進寨內,與所剩不多的明軍將士拚殺著。尚烈、濟燁帶領侍衛與西虜激烈的戰在一處,濟熺顫抖地拿著刀,看起來像是在猶豫要不要自盡。
方正走到鐵籠子附近,鬆開抓著慧仁的手,對他道:“師伯記得,你會蒙古話?”
“是,師伯,弟子會蒙古話。”慧仁聲音有些發顫的回答。他曾經去過別失八裏城,也曾在蒙古人的部族傳教,雖然還不會寫蒙古文,但蒙古話十分流利。
“這便好。你用蒙古話大聲呼喊:你們撒馬爾罕國的人侵略大明,觸怒了佛祖,佛祖要降下威保佑大明,懲罰你們!”
“師伯!”慧仁很不解的看向方正,同時也有些害怕。
“就這麼!”方正語氣堅定的喊了一句,見他還是害怕,沉聲道:“既然你以為已是必死,喊這麼一句又有何關係?”
“師伯教訓的是。”雖然慧仁不至於因為這一句話就不害怕了,但也緩解了一些,站起來用蒙古話大聲呼喊:“你們撒馬爾罕國的人侵略大明,觸怒了佛祖,佛祖要降下威保佑大明,懲罰你們!”
方正走進鐵籠子裏,默念幾句《般若波羅密多心經》:“心無掛礙,無掛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讓自己放鬆下來,又命其它幾個和尚與慧仁一起呼喊。
離著近些的大明將士與一部分西虜之兵都聽到了,但大明將士基本聽不懂蒙古話,而西虜之兵雖然能聽懂的很多,但對此不屑一顧,隻顧繼續搏殺,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還什麼佛祖要降下威保佑大明,懲罰我們,世上可沒有佛祖,隻有真主!”帶領士兵們衝進營內的薩爾哈不屑的道。
“敢喊這樣的話的人絕不能接受投降,必須全部殺光。”薩爾哈心裏想著,就抬起頭看了一眼。
“這人站在鐵籠中幹什麼?這樣的雷雨氣,雷電會被裸露在室外的金屬器皿所吸引,劈到上麵,這個禿頭的佛教僧侶是不想活了嗎?就算不想活也不用這樣找死,他的身體會被烤熟的。”他頓時有些疑惑地想著。
就在此時,空中飄來新得雨雲,頓時雷電大作,綁了鐵尖頭連著鐵鏈的風箏在風雨中翱翔,把雷電引向地麵的鐵籠。
一瞬間,上所有的雷電都向著方正劈下去,一道道金蛇沿著鐵鏈衝向地麵,整個鐵籠火花四射,耀眼奪目,灼熱的金屬氣味和高台的土麵被燒焦焦臭味四散彌漫。
然而方正卻沒有像薩爾哈預料的那樣在雷火中身子扭曲,發出慘叫,最後變得焦黑一團。他在籠中負手而立,風雨將他的僧袍吹拂,一幅仙風道骨、雲淡風輕的模樣,似乎完全沒有受到巨大的雷擊。
“這,這是怎麼回事!”親眼目睹這一切的薩爾哈頓時驚呆了:“他怎麼可能不被雷劈死!”不僅是他,他身旁的剛才抬頭看的人都驚呆了。
但薩爾哈馬上緩過神來,用花拉子模語大聲喊道:“這一定是明軍預備好的,這個僧侶一定是變魔術的,變這個魔術來欺騙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