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楓失笑,“你到底是有多久沒吃過肉啊?”
“很久很久,應該說是沒吃到新鮮的肉。那種鮮嫩多汁的感覺,我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了。”阿澤像是在回味,可咬了半天唇,硬是沒找到吃肉的感覺。
“你是不是上山修行,突然發現自己對紅塵還有眷戀,唔,是對肉還有濃濃的不舍,所以飛奔下山,棄暗投明?”時楓調侃他,一邊向肉攤移動。
阿澤跟得很緊,高大的身材在她身後形成一個不小的包圍圈,避免她被擁擠的人群碰撞,“你怎麼知道的?這一整年我不是在山上,就是在去山上的路上,從一座山到另一座山,艱難跋涉。”
時楓倏地轉身,“把你的specialized賣了,可以買下一個養豬場,想怎麼吃都行!”那天回家她就看到停在照壁的單車,雖然裹了一層厚厚的泥土,但從外形上還是可以輕易地辯論出它的真身,就是被稱為自行車中的戰鬥機的狠角色,環法大車的專用車,價格比她的騏達都貴。
阿澤不好意思地眯著眼笑,抹了那麼厚的一層土都能看出來,真是火眼金星,“您是孫悟空再世!”
時楓不屑地撇了撇嘴,他不想說,她自然也不會追問,誰沒有點沒有說的秘密,隻要他不是作奸犯科就好。
時楓買了一隻豬蹄,在阿澤各種眼饞之下,她又買了一條牛筋回去燉湯。牛筋的低脂肪高蛋白,白孟春和李冬應該都會喜歡。
“我還想吃紅燒肉!”
“不可以!有豬蹄了!”
“加了一起煮嘛!”
“煮太多次肉會變澀,等吃完再買!”
“我不會白吃的!”
“你現在就是白吃!”
“我會幹活!幹很多的活!”
“……”
“兩口子吵什麼啊,不就是多塊肉嗎?小夥子,接著,送你的。”肉攤的老板娘聽不下去,揮起殺豬刀割了一塊三層肉扔進阿澤的籃子裏,“你媳婦說的對,反複煮肉就不好吃了。可是你姑娘你也不應該啊,男人幹活就是要吃肉,老是吃白菜蘿卜怎麼有力氣,這麼帥的男人不吃肉怎麼行!”說著,朝時楓擠眉弄眼,“要說行不行吧,誰用誰知道!”
時楓窘得滿臉潮紅,拉著阿澤快步離開,“人家潘安擲果盈車,你得了塊肉,也算對得起你的長相。”
阿澤曖昧地朝她眨眨眼,“我真的會幹活?”
“流……氓!”
時楓又在市場轉了一圈,等到要離開時,卻發現阿澤不見了,她沿著走過的路回去找,看到他正蹲在一家海鮮攤前,望著一大盆的跳跳魚兩眼放光。
“走了,阿澤。”她說。
阿澤哪裏肯走,可憐巴巴地看著她,“我們買這個好不好?”
“你怎麼什麼都想吃。”時楓扶額,這是餓死鬼投胎啊。
“你要是給我買這個,肉我就不要了。”
時楓詫異,剛才為了一塊肉和他據理力爭的人,這麼快就為了跳跳魚放棄了,“給我一個理由。”
“這是我媽唯一給我做過的東西,跳跳魚燉豆腐,而且隻做過一次。”
阿澤喜笑顏開地盯著那盆跳魚湯傻笑,看了好久都舍不得吃,熱氣氤氳中他仿佛看到母親懊惱的臉,因為第一次下廚給他做的湯竟然給糊了,她以後再也沒有進過廚房。可她全然不知道,在她走後,他一個人把那碗麵目全非的跳魚湯吃完。在以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裏,他一直以為母親是因為不擅廚藝而不給他做飯。後來,他才知道,是因為他太聰明太獨立,讓母親覺得他並不需要她。所以,他選擇離家出走,一個人騎著單車四處流浪。這不是他這個年紀該有的叛逆,可是他一走兩年,父母親一次都沒有找過他。是因為相信他能照顧好自己,還是因為根本就不在乎。
時楓的手藝很好,和當年那碗糊掉的魚湯有著天壤之別,沒有他記憶中的味道,也不再有當初的執念,卻執拗地想要一盆這樣的湯。濃白的魚湯上麵飄著油花,跳跳魚鑽進豆腐裏,露出小半截魚身,聞著那個香味就知道味道一定不會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