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傷,為何還要飲酒。”君苓將酒壺奪過,看著神色憔悴的那人,暗自心疼,白日裏她不曾看他,所以沒發現隻一日,他竟是蒼白至此。
重陵冷笑,仰頭飲盡杯中酒,杯盞被重重地置於桌上,發出不輕的聲響。
君苓望著那不斷收緊的五指,後背猛地一涼,暗自咂舌,他不會真的生氣了吧!
久久重陵才抬起頭,銳利的眼眸裏滿是自嘲:“怎的,何時本君竟歸你所管了!”
那輕佻邪魅的模樣不見往昔的溫和,卻讓君苓莫名想笑。
本君!他這……應該是在……同她慪氣吧!
伸手奪過他手中的杯盞,替自己斟了一杯,仰脖一飲而盡。
辛辣的烈酒瞬間滑入喉道,便惹得君苓不住地猛咳,一張小臉更是皺得宛若包子。小巧的粉舌吐出外麵,不住地和氣。明明之前她已將他所喝的烈酒全都兌了水,可這會,為何竟還會這般嗆人。
重陵看著咳得滿臉通紅的女子,目光甚是冷淡,她究竟打算將他置於何地?
君苓拭去眼角的濕意,抬起頭便望進重陵滿是深意的眼眸,心下一亂,遂也再顧不得什麼,焦急道:“是你昨日裏自己說鍾意我許久的,那我便有資格管你不是!”
見他久久未有回應,小臉上便帶上了幾分窘迫和難為情,小聲呐呐道:“那不成……你管我也行。”黑白分明的眼珠裏滿是希冀。
重陵卻仍未說話,隻是那般神色淡淡地望著她,那眼神裏閃過無數她看不明白的掙紮和鬥爭,在她以為他真的生氣不理她時,那眸子卻是染了華光般,淺淺地笑開了。
那是君苓第一次見他那般笑,連眼角都喜悅地微微上揚,整個人帶著耀眼的流光,好看的緊。
嘴角似有意識地跟著上揚,眉眼彎彎地瞅著那樣出色的他。
至此,君心似我心,再不負相思意。
心間的喜悅太濃,那份心悸讓她再顧不得矜持,放下酒壺就猛地撲進了他的懷裏,一如小時候那般急切。
輕軟的女音在重陵的耳畔響起,她說,重伯伯,囡囡亦鍾意你許久,許久了!
那聲囡囡,讓他記起,她還是一個蹣跚學步的孩提時,他聽君晙那般喊她,她紅嫩嫩的小臉便會立馬皺成一團,鼓鼓囔囔地連聲抗議。他覺著那模樣甚是可愛,便也會偶爾逗她。原以為那般久遠的記憶,當時年幼的她並不會記得,可誰曾想,她竟比他記得更深。
胸間躥起的暖流,讓他整個身心都覺得無比暢快,縱使第一次跟著父神戰勝而歸,他都沒若此時此刻般心潮澎湃。
他想,他應當是對她鍾意到了極致了!
清冷的月光,斜斜而下,投映出大堂內,緊緊相擁的一雙碧影。
清晨的紅日懶懶地掛在客棧外的那棵梧桐樹的枝葉上,薄薄的暖意。
君苓穿著一襲素雪絹雲形千水裙,上身搭著一件同色繡著青竹的雲雁細錦衣,一頭青絲如幕般隨意地鋪在腦後,身形慵懶地趴在窗欄上。
嬌嫩的小臉上帶著一絲慵懶和迷惘,細長的中指,一下下敲擊著自己的側顏,淺淺的笑意便從那彎月似的眸子裏滿溢而出,整個陷入愛河的幸福模樣。
君威在一旁看著整整傻笑了半個時辰有餘的君苓,忍不住翻了好幾個白眼,他終是有些明白為何大哥那般反對他們在一起了,這簡直就是……欺人太甚啊!
一大早把他搖起來,也不說話,就讓他這般看著她傻笑,她莫不是……竟覺著他好欺到這種地步?
但某人積聚滿腔的怒氣,在重陵推門而入時,便全數瀉了。君威僵硬著擠出一抹笑在帝君的注視下,無辜道:“與我無關,是她自己一大早跑來我房間的。”說完便縮著與某君擦身而過,狼狽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