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琴隱閣(下)(1 / 2)

大師含笑不答,從側麵林立的眾多樂器中,取過一尾七弦古琴。微微一輪指,七種不同的音調,古樸、優雅、歡快、憂鬱、明麗、寂寞、空靈之意肆意流淌,頓時在寂靜樸素的廳堂內悠揚婉轉起來,浩天的心靈隨之顫抖著,漣漪夫人早在大師取琴之時就露出欣喜迷醉的神色,仿似懷念久遠之前一次不經意的美麗失足。

七根絲弦的空隙,隱著此起彼伏的苦難;七種的音符的間隔,飄溢著不一而足的韻致。

“樂者,藏乎於心,聲乎其外也。”大師那柔和、輕盈的聲音過後,便是一段意趣高遠的樂章,巍巍乎誌在高山,洋洋乎誌在流水,高山仰止之意頓生;樂聲一轉,流水依然,已無高山之意。曲意變得深長,神情隨之灑脫,而山之巍巍,水之洋洋,斧伐之丁丁,櫓聲之唉乃,隱隱現於指下,令人有山林之想;樂聲再轉,洋洋之水已彙入大海,而海日朝暉,滄江夕照,群鳥眾和,翱翔自得,翔龍飛舞,穿雲入霧的情趣悠然四溢······

一曲方罷,餘音嫋嫋。旁聽的二人皆是如癡如醉,臉上淡淡的散發著柔和的光芒,眼神澄澈,竟無一絲陰翳,笑容純真甜美,猶如稚童。浩天感覺方才一刻,直如千年,心靈深處像是經過過濾一般,純淨如水,說不出的平安喜樂。

大師放下手中古琴,眼神悠遠,望著浩天道:“歲月如歌,生命當歌。公子狂飲買醉,醉酒當歌,率性而為,真乃人生一樂事也。然眾生皆苦,苦難之時方顯人之真性,公子乃至情至性之人,一時尚在迷局之中耳,豈能暗自消沉,自甘沉溺?”

浩天本是性情中人,雖高傲不羈,心中卻柔情萬種。他心裏對冰雨眷念極深,久久難忘,伊人漸遠,惆悵難免。如今又逢前所未遇的重傷,星漢城雖氣勢恢弘,風雅無邊,但卻無一摯友知己。昏迷醒轉,獨望窗外景色,懷念、寂寞、惆悵之意頓生,一時傷肝斷腸,淒苦不已。如今聞得如此高妙弦音,陰鬱之色早褪,靈魂深處仿佛也經清洗過一般,煥然一新。

又聞得大師之言,猶如醍醐灌頂,當頭棒喝。心悅誠服的歎道:“大師之言,小子當銘記於心,不敢再有絲毫懈怠。”

大師含笑頷首,臉上盡是欣慰的之意。

一旁的漣漪夫人,似乎方從那美妙的曲調中醒轉,嬌軀輕顫,一雙妙目盈盈如水,凝視著大師道:“大師妙曲,未聞之久已,如今聞得,小女子不勝欣喜。尚請告退,回去之後再細細體味。”

看到大師點頭,漣漪夫人又轉過頭,對著浩天微微一笑,道:“今日幸虧公子,得聆大師仙曲,妾身感激不盡,公子如若有空,可來寒舍--凝碧小樓,妾身當親自下廚,為公子做幾樣下酒小菜,方能心安。”

浩天聞言,連道不敢。

大師含笑道:“夫人妙手,天下無雙,浩天當可痛飲一番,必可一醉千年。”

漣漪夫人微微一笑,斂身一福,退了出去。

浩天望著大師,道:“今日得聆大師神曲高論,小子獲益良多,小子陋鄙之身,雖望常候於大師左右,又恐有損琴隱閣之雅致。小子這就告退,大師教誨當永世不忘。”

大師的丹鳳眼裏煥發著動人的神采,看著浩天,道:“公子,要去哪裏?”

浩天一時怔住,星漢城雖大,卻無自己容身之所。劍聖倪奇峰的流螢殿已毀,且自己也不想待在那裏,就算餐風露宿的苦澀,也勝過寄人籬下的不安。可是,現在置身於星漢城,俱是劍仙閣的勢力範圍,自己又能待在哪裏?

大師忽然哈哈一笑,看著迷惘不已的浩天道:“浩天多慮了,竟然我答應倪奇峰為你療傷,在你傷好之前,當然是要待在我著琴隱閣的。”

浩天聞言心中狂喜萬分,他初聞漣漪夫人的幾縷奇異的琴聲,便以為是大師所奏,尚未見麵就對他孺慕不已,待親眼見過大師,親耳聞得神曲,心中孺慕、敬仰之意更甚。方才告退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