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要做的,就是客客氣氣地送走欽使,繼續哼哧哼哧地搞好通州的民生,再悄然把手伸到北疆其他州去。
顏舜華笑吟吟地給薛夫人等人介紹菜肴,她吃什麼都吃得香,其他人不由也胃口大開,把桌上的菜都一一嚐了個遍。
賓主盡歡。
欽使一行人的住處安排好了,顏舜華也暫且回沈家住著。見了沈老夫人,自然又被拉著手一番念叨。隻要孩子不在身邊,總會覺得她瘦了、憔悴了,肯定在外頭太累了沒吃好沒睡好。顏舜華好生哄了半天,才回院子睡覺。
一輪圓月高高升上半空。
屋內的人都已入睡。
夜涼如水,秋風送來遠處的木葉芬芳。李卓然躺在屋頂,看著天上明亮的月光。
這幾日夜裏都有霜,屋頂的瓦片濕漉漉的,又冷又滑,李卓然卻全然不在意。不知什麼時候起,他總想多守著姑娘一會兒,姑娘上課時他守著,姑娘睡覺時他也守著。
一閉上眼,他就會做夢。夢見聖山,夢見狼群,夢見婦孺們抽刀把族裏的馬匹和牛羊都殺死,鮮血濺了他一臉;夢見自己被綁在馬腹下,逃過了一場又一場的屠殺;夢見自己孤身一人逃過邊界,逃入中原——夢見姑娘說:“我叫晚晚,你叫什麼呀!”他默念著“晚晚”兩個字無數遍,卻一直沒有喊出口。
再睜開眼時,李卓然身上冷汗涔涔。
他多希望那都是一場夢啊!
他希望他隻是李嬤嬤的兒子,是姑娘的隨從。什麼身份、什麼地位、什麼家國天下,他一點都不在意,隻要能這樣跟著姑娘、替姑娘做事就好。
李卓然閉上眼。
不眠的人不止李卓然一個。
東街三巷。
傅昆微微地帶著笑,邀對麵的妙齡少女喝酒。一杯喝完了,他才說:“雅若姑娘,機會來了。”
被稱為“雅若姑娘”的少女不是很懂:“什麼機會?”
“欽使來了啊。”傅昆淡笑起來,“你拿一些身份憑證,去找那李卓然吧。不要帶真的憑證,真的先留在這裏派人守著,免得他強搶。你就跟他說,欽使來了,他若不跟你走必然會連累他家姑娘。”
少女皺起眉:“就這樣?”
“對,就這樣,”傅昆諄諄善誘,“對於有些人來說,既是讓他死他都不會皺一下眉頭,更不會向任何人屈服。但若是威脅到他心中最重要的那個人的話,他一定什麼事都肯做。”
少女握緊拳頭,鄙夷地看著傅昆:“你們中原人就是狡詐下作!”
傅昆一點都不介意:“你若是不想將他帶回草原,自然可以不照我說的做。”
少女語塞。
除此之外,她還能想出什麼辦法來嗎?少女又想到白天遠遠見到的那“姑娘”。李卓然看向他“姑娘”的眼神是那麼專注,當“姑娘”興高采烈地與別人說話時,他眼底也會出現幾分笑意。
中原有傅昆這樣的陰險小人,也有那樣快快活活的好姑娘。她更喜歡那“姑娘”,但她卻隻能照傅昆說的去做,因為她答應了兄長一定要把人帶回去——
不管用什麼辦法!
少女很快下定決心。
第二天一早,她就去莊子附近等著李卓然。
李卓然披著滿身露水往回走時,少女把他攔下了。她將傅昆給的說辭說了出來,李卓然果然把她製住要強搶她手中的憑證。
少女又照著傅昆所提的威脅說了一遍,並表示即使殺了她也沒用,如果她不回去就回有別人去欽使那告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