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無人節製,縣令大老爺那不名譽的死法幾乎在第二天就傳揚了出去,成為民間笑談。
蘇綠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整個人……略不好。
她是真沒想到,縣令那個白胖子能以這麼奇葩的方式把自己給作死,她原以為他至少會吃死或者乘船的時候因為太胖壓垮了船淹死,卻到底還是低估了對方。
縣令一死,縣丞與縣尉等人有互相扯皮推脫,誰都不肯“坐在火堆上”,而關於戰事與征兵的消息卻漸漸傳入了民眾的耳中。
不久後,無數民眾將縣衙團團圍住,隻為求一個說法,卻被差役們亂棍打出,其中好幾人被打成重傷。
又過了些時候,幾人在城門口堵住了試圖攜帶家眷逃離的張縣丞,憤怒至極的民眾失手將其打死,之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衝入了剩餘的幾個縣丞縣尉甚至幾個為富不仁的富豪家中……情勢瞬間變得混亂了起來。等到一血心中仇怨、重新由“狼”變回“羊”的民眾清醒過來時,他們已經犯下了等同於“造反”的重罪。
事情到了這一步,可以說遠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期。
雖說法不責眾,但總要選出幾個替罪羔羊頂罪,大家麵子上才好看。有幾人願意為了其他人去死?
就在此時,又聽說北夏餘孽一路南下,幾乎要打到穀梁附近。
所有人瞬間都慌了神,可此時應該領導他們抗敵的官府卻已幾乎被屠了個幹淨。
群龍無首之下,雲山義賊挺身而出,先在官道附近圍殲了那一小股在久攻宛城不下後另尋他路、結果跑到穀梁來的北夏餘孽,又順勢接管縣中。眾所周知,所有人倉皇無措之時,總習慣“跟隨”,雲山便如同黑夜中的一束火把,讓所有人下意識地就圍攏過去。
加固城池、征兵……
一切事宜有序地進行著。
而在此時,老天爺又再次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
天降瑞雪。
這一次比入冬時的那次還要大,那鵝毛大雪足足連下了五六天,都沒有停息下來的跡象。隨之而來的是氣溫驟降,滴水成冰。
眼看著戰爭是無法繼續了,北夏餘孽居然也十分懂得取舍,非常幹脆地就放棄了如今正在圍攻的宛城,一路回返。
消息才一傳出,全縣震動,就在此時,雲山義士體恤百姓度冬艱難,打開官府的糧倉賑濟百姓,民眾紛紛喜不自勝。
官衙後的議事廳中。
地上擺放著的幾個火盆讓屋中溫暖異常,窗戶卻稍微開了些縫隙,透氣之餘也防止人在不知不覺間中毒。
麵朝門的主座兩邊分別擺放著一排座椅,此刻正依次坐著幾人。
“春天怕會是個難關。”坐在左邊第二位的青衣男子如此說道,他聲線和煦,冬日裏聽著隻讓人覺得融融。
“那倒未必。”坐在他身邊的白衣男子回答說,“青竹,你也別太杞人憂天了。”
“就是!”右邊第一位的凳上坐著位少年,他一邊啃著熱乎乎的烤紅薯,一邊說,“有大哥在,咱們什麼都不怕!”說罷扭頭,“是吧,二丫?”
坐在她身邊的女孩抽搐了下嘴角,壓根不搭理他。
“不離,你有何想法?”主座上的元承問道。
“春天時,北夏餘孽怕是會卷土再來,到時朝廷應該無暇來剿滅我等。”宮不離接著說道:“穀梁在彥州內位置最為偏遠,幾乎處於群山掩映中,平時出入隻憑幾條細窄的官道,又經年失修,甚為坎坷,四字概之——易守難攻。而且就算勉強攻下,也沒什麼甜口可言。相較而言,宛城才是北夏餘孽的主要目標。一旦它被攻破,他們便可長驅直下。”說到這裏,他輕笑了聲,“這之間,倒是個極好的發展時機。阿承,你覺得如何?”
元承不語。
就在此時,有人在門口喊道:“軍師,有人來打官司!”
“哈,解悶的時候又來了。”宮不離笑著站起,“那我先過去了。”
他走之後,段青竹也站起身:“天寒地凍,之前準備好的防凍藥物怕是不夠,我再去配置些。”
剩餘的人中,元啟左右看了看,也提著地瓜乖乖滾走,去找熊孩子元寶和熊孩子虎頭玩耍去了。自從有了這兩個小夥伴後,他已經不像之前那樣黏蘇綠了。
屋中於是隻剩下元承與蘇綠兩人。
後者也想離開,隻聽得元承開口說道:“徐姑娘請留步。”
蘇綠挑眉:“有什麼事嗎?”不等青年回答,她又說道,“人生的際遇當真是不可思議,數月之前,你怕是想不到自己會名正言順地坐在這裏吧?”問題就在於,為什麼她也被請到這裏來,說實話,她對於這些事情興趣真心不太大。
元承與她對視了片刻,眸中卻沒表現出欣喜之情:“正是如此。”
“既然如此,又為什麼煩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