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番外·華少良篇(二)(3 / 3)

華少良本能地伸手扶住了言成,言成卻生分地退讓開,擺手道:“別弄髒您的衣服,沒什麼大問題的。”

華少良的手空落落停住在半空,他苦笑道:“送你去醫院,留這麼多血可能需要縫針。”

“您忙您的,我自己去就行。”

華少良沒有給言成避讓的機會,他轉身對秘書說著:“行程還是取消,你們先回去。”

秘書聞言,知道華少良這是讓他們回避,便識趣地領著大家退了出去,其實他心裏好奇得很,華先生一晚上反反複複,先是取消行程,後來又恢複,再後來又取消,這可真的不是華先生的風格。當時百思不得其解,隻是覺得華先生對這個年輕人未免太過熱心,直到後來,秘書收拾華少良遺物時候,看到了那厚厚一遝未曾寄出的郵件,看到上麵收件人的名字時,他什麼都明白了過來,隻是那時候明白又有什麼用,人都已經走了,他也不過是個外人。

華少良親自送言成去了醫院,醫生說要縫針,華少良幹脆動用關係找來整形外科最好的醫生,言成被他這般興師動眾弄得有點懵,他平時可都是一大早就去醫院排長隊掛號的小老百姓,現在卻因為縫個傷口都得院長親自陪著,有些驚悚。

整個治療過程,華少良都跟言成監護人似的,寸步不離,弄得言成更加忐忑局促,他已經好幾次說著:“華先生,我真的沒什麼事,您去忙吧。”

華少良看到他一講話就扯著傷口疼,幹脆道:“你先不要講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受的傷,我也有責任。”

治療結束後,言成看了看醫院樓裏的掛鍾,猶豫片刻後問道:“這裏電話方便嗎?我想打個電話。”醫生辦公室裏就有座機,言成撥通熟悉的號碼,片刻後電話接通,言成小聲說著:“睡了嗎?”

那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麼,言成臉上帶了淺笑,回答著:“都很好,放心吧,我很快就回去,給你帶好吃的。”

大概是借用的旁人的電話,通話很快就結束了,言成起身看到華少良正在看他,不好意思地摸摸耳垂,說著:“是我內人,約好通話的,怕她擔心。”

言成並沒有說謊,電話那頭確實是言成法律意義上的妻子,隻不過比起言成擔心她,她更加擔心言成,她在電話中問著言成有沒有按時吃藥,有沒有感到病痛,言成報喜不報憂,讓她不要擔心。

言成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病了,在生死線上徘徊次數多了,已經把人生看得比旁人豁達,旁人的對對錯錯他並不願意多去追究,就像弄傷他的那個女星,言成覺得與其多費力氣口舌,不如想想怎麼發揮發揮餘熱,多去幫幫那些困難的人,比如他法律意義上的妻子,言成這次得獎有不少獎金,大概能給她留下不少,他心裏踏實多了。

有些事,當僅有的知情人選擇沉默,便會永遠成為沉睡在墳墓中的秘密。

在聽到言成跟他妻子通話的那一刻,華少良不否認自己內心澎湃著的黑暗念頭,他有很多很多種手段去攻擊一個人的軟肋,也有很多很多種途徑去控製住一個人,他做慣了運籌帷幄的人上人,善心被蹉跎久了,早就包裹上了冷漠的外衣,就像得知言成受傷的真相後直接封殺掉那個叫嫣然的女星,就像他當夜就將言成的全部檔案調查得清清楚楚,就像他真的認真考慮過要不要將言成禁錮在自己身邊。可是華少良知道,強迫言成,不過是在已經虛無的人生上再點綴一個更虛無的夢境。

言成是他的海市蜃樓,他就算是追逐到累死渴死,也不可能觸及絲毫。

從醫院中出來已經是深夜,言成坐在華少良車中看著外麵,感慨說著:“夜景真漂亮,怪不得都往大城市跑。”

華少良早就看慣了燈紅酒綠,被言成這麼一說,早就麻木的情致像是被喚醒了,他打開車窗,吹著舒服的夜風,說著:“白天再熱鬧,到了晚上還是挺安靜的,累不累,帶你去個看風景的好地方。”

言成想了想自己的身體情況,說著:“今天就算了,真有點累。”

華少良突然笑出聲來,他覺得自己方才簡直像個剛談戀愛的初中愣頭小夥子,竟然想一股腦就將自認為好的東西獻寶似的全塞給對方,言成從外地奔波過來,緊張兮兮地領了獎,又受傷流了那麼多血,可不是要累了,自己可真是不夠體貼。

失血的人容易體虛,華少良關上車窗,說著:“也對,以後有的是機會,我再帶你去看,那裏能看到全市的夜景,很漂亮。”

言成臉色慘白地扯出一絲笑容,說著:“是嗎?以後再有機會真的挺想去看看,對了,我本名叫沈心誠,華先生叫我本名吧,在外麵用筆名怪怪的。”

華少良點頭,說著:“那你也別總喊我華先生,聽著別扭,家裏人都喊我少良。”

車子行駛進夜色中,他們都放鬆了神經,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像是神交已久的老朋友。

隻是那個看風景的好地方,華少良終究沒有帶沈心誠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