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殿的未端,碧翠的草地一直延伸到與天相接的尼羅河畔。拍岸波濤輕緩柔和,低低的浪花,大麵積地舔著河岸,懶散地湧溢著散發磷光的浪冠。
坐在河岸,光裸的雙足被這冬日河水淹沒,馬特浩倪潔茹卻未感到一絲冷意。
雪又回去了。現在,隻剩下她獨自一人麵對異鄉的孤獨和人情的冷漠。
“嘿,有的人仗著出生的背景,才嫁過來就輕易坐上了皇後的位子。瞧啊,她哪裏有後宮之首的威懾?也不見得有什麼才能,能擔當此重任。聽說法老到現在都沒有寵幸過她,這樣淒淒慘慘的,如果是我,我早就鬱悶死掉了。”不遠處,傳來了大王妃愛妮婭的冷嘲熱諷。
馬特浩倪潔茹稍稍回過頭,睨見愛妮婭那雙幾近要吃了她的怨恨的眼睛,不禁寒顫。
隨身的女官和兩個共散步的嬪妃也附和著對她評頭論足,根本沒把她這個新皇後放在眼裏。
啊~~
馬特浩倪潔茹將視線重新投入到腳下的尼羅河,痛苦的呻吟了一聲,像是在死亡邊沿掙紮的病危者。那些嘲笑就像一支支銳利的箭,將她的心射透,在放肆的嘲笑和緩和的潺潺流水聲中,她聽到了自己心血在滴的聲響。
“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情況,宮裏哪個嬪妃沒有得到過法老王的青昧,隻有她例外,想必法老王一定很討厭她吧,若不是顧及到埃赫兩國的關係,她還不知現在在哪呢?”
“對了,對了,還記得兩年前的事情嗎?她不是在半島上被逮住了嗎,聽說是和亞述國的儲君有私情,不願嫁給巴比倫王才逃婚的……”
“是呢,你們說她的身子還是幹淨的嗎?或許正是因為這個,法老王才不願意碰她的。”
“啊,這樣的事傳到外麵,百姓們可怎麼想啊,他們的皇後,不僅沒有奈菲爾塔莉的百分之一好,反倒一身罪惡……”
淚水已經無法遏製的往下掉,馬特浩倪潔茹緊攥的拳頭在顫抖。
她是堂堂赫梯帝國的公主,哪裏受過這般羞辱?
真是太過分了,這裏的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馬特浩倪潔茹澎湃的心緒逐漸使她崩潰,猛然地離開河灘,她光著雙足淚流滿麵地怒瞪那幾個對她議論紛紛的嬪妃,而她們卻對她毫無畏懼,用一種鄙夷的眼神回敬她。
“壞人—”她衝她們咆哮,光著腳從她們眼前奔出,她被那種鄙夷的眼神無情的吞噬,靈魂在軀殼裏都在顫栗。天啊,讓她逃出這片地獄吧—
“嘿!”愛妮婭冷酷地盯著那個落荒而逃的年輕女孩,嘴唇微捌—就這幾句話就受不了了,也太弱不禁風了吧?
風從耳際吹過,伴著她委屈的淚水—
為什麼她非得去承受這些?
拉美西斯是個混蛋,為什麼要這麼殘忍的對待她?他的無情給她的生活判了死刑,如果雪還在的話,她有足夠的力量支撐下去,然而,她此時卻不在了。那些矛頭終於再也按納不住都朝她射來了。在這沒在硝煙的戰場裏,她毫無招架之力。
她飛快地奔跑著,卻不知道要奔向何處。這是一個不屬於她的陌生國度,沒有任何一個地方可以讓她容身。她嬌嫩的雙腳被小砂礫紮破,鮮血染紅了她經過的地方,可是,她卻感覺不到一絲肉體上的痛疼--
她完全沉浸在這些令人崩潰的思緒之中,沒有發現自己是朝與王宮相反的方向跑的,這樣不是很好。她跑出了那個至少還有王權庇護的地方,奔進了人潮湧動的城區。她跑得很快,跑得肺開始疼,腿也像在燃燒。她終於再也跑不動了,衝進了尼羅河畔那連綿的蘆葦叢裏,躺在它們的中央。
雙腳,滲滿了鮮血,甚至染紅了雪白的裙裾。她躺在那裏,無視肉體上的傷痛,看白雲緩緩飄過的天空。
她受到了極大的傷害,她甚至不想再回到那個不屬於她的地方。
“喲,我說這是誰呢?”幾張麵目獰猙的臉將她眼前的藍天遮住了,馬特浩倪潔茹一個激靈,從地上爬起身來。那幾個男人立即將包圍圈縮小,將她圍困其中。
“走開—”馬特浩倪潔茹臉上還掛著淚痕,本隻是痛苦的神情因為這幾個高大強壯的男人而變得惶恐。
“不要害怕,對於尊貴的皇後殿下,我們可是很仁慈的。”其中一個模樣跟她一樣年輕的男子臉上露出勤狡黠的笑。
“……我認得你……”盯著那張年輕的臉,馬特浩倪潔茹更加惶恐不安了。兩年前,在地中海海域,就是這個年輕人率著一船的海盜打劫了她乘坐的那艘商船,若不是雪及時出現,她一定會慘遭毒手。
“嘖嘖,記憶真是好。”沒錯,領頭的年輕人正是達裏切爾之子薩利塔,剛才在城裏,大老遠就看到了這個女人在城區裏橫衝直撞,便跟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