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然大四那會兒曾特別喜歡聽廣播,隻聽一個頻道,一個節目,一個聲音。隻是這幾年沒再聽過廣播了,也沒再去聽那檔曾讓她瘋狂著迷的節目。
“歡迎回來……”喧雜的廣告時間結束,低沉的男聲在狹小的車廂裏低低地響起,低磁清潤的音質像是劃過山澗的清泉,悅耳誘人,那聲音近得仿似人在耳邊淺聲低喃,陸然微斂著的眼眸陡地睜開,本能地轉身望向收音機方向。
她的動作幅度略大,把安靜開車的謝淼嚇了一跳,踩下了急刹車,扭頭望她:“你怎麼了?”
“我……”陸然愣愣地盯著謝淼望,像是才回過神來般,赧顏地搖搖頭,手抓著滑下的頭發從頭頂爬過,慢慢坐回座位上,看謝淼還疑惑地瞪著她,手訥訥地往收音機指了指:“那個……主持人聲音……真好聽。”
剛說完就被謝淼給狠狠剮了一眼:“你沒事吧?”
又緩緩啟動了車子。
陸然默默地揉了揉鼻子,沒敢去撩撥她。
磁性的嗓音還在車廂裏低低地流轉著,低沉悅耳,陸然卻總不太聽得,想閉眸睡會兒都沒辦法靜心忽略。
“我關掉了哦?”她征詢謝淼意見,說話間人已傾身,想把收音機關掉,手伸了出去卻又有些猶豫。
節目正在接入熱線中,“嘟嘟”的忙音在車廂裏有節奏地響著,這檔為期一個小時的節目隻開放一個熱線名額,陸然在多年前曾很執著地每個晚上十二點守在收音機前聽這檔節目,對這檔節目再熟悉不過,後來主持人換了人,她也就沒再收聽過,沒想到今晚會再聽到這個聲音。
電話很快被接通。
“你好!”低沉的男聲低低地響著,帶著些許淡漠和漫不經心,細聽下似乎還帶著些不耐。
陸然抿了抿唇,手還是伸向了開關,剛要摁下。
“你好。”略帶遲疑的女聲,穿透空中的電波,在狹小的空間裏回蕩。
陸然摁著開關的手不自覺停了下來,頭微微垂下,及腰的長發因為她傾身側低頭的姿勢滑了下來,遮住了大半張臉。
車廂裏除了回響著的背景音樂,很安靜,靜得幾乎可以聽到電波那頭的猶豫。
“我想……對一個人說聲對不起。”依然是那道女聲,略帶著遲疑,有些沙啞,被電波分解過的聲音,總沒那麼清晰好聽。
陸然抿了抿唇,關掉了收音機,幹脆利落。
淩宇成目瞪口呆地望向唐旭堯緊壓著播音設備的手,一邊皺著眉捂著耳朵避開尖銳的噪音一邊看著唐旭堯麵不改色地“喂?喂?聽得到嗎?抱歉,信號不太好,聽不清,我這邊先掛斷,感謝您的參與,歡迎下次再撥打。”
掛斷了熱線電話,然後對著麥克風以著歉然的嗓音結束了這期節目,送了首歌,利落地關了播音設備,一手摘下頭上掛著的耳機,人也站了起來。
淩宇成撒開捂著耳朵的手,語氣隱約帶著控訴:“誒我說,你今晚可真不夠意思了,人陸燃特地打這麼個電話,你怎麼就給掛了?”
唐旭堯垂眸整理著衣袖,動作不緊不慢的,連語速也是不緊不慢的:“節目時間到了。”
淩宇成冷哼,不置可否,大半夜的突然沒事跑他這破電台來,搶了他的麥不說,連節目時間也自行掐了三分之一。
唐旭堯沒理會,抬起手看了眼手表:“我先回去了,一起走嗎?”
“等等!”淩宇成轉身收拾。
電台最初是他和唐旭堯等幾個朋友在中學時心血來潮做起來的,但大學時唐旭堯念了軍校沒太多自由時間,大學畢業後其他人也慢慢各奔東西,這幾年也就隻有他還在最初的地方,唐旭堯也中途也有幾年沒再碰過電台的一切,隻是這兩年又開始陸陸續續地回來,有空時都會過來錄一兩期節目。
他說他吃飽了撐了,淩宇成就當他真吃飽了撐了,隻是沒想到今晚也還有人吃飽了撐的。
陸然自那天晚上後又開始異常的忙碌。
她手上還積壓著三個案子要寫,從找資料想創意開會討論再到完成最後的提案ppt,再算上提案後改稿的時間,滿打滿算估計都還得一個多月。
嚴末經那天和唐旭堯談過後,已經決定在20號把公司搬到華辰總部去。
那天剛好是謝淼的新書發布會,陸然希望趕在那天前把所有工作都交接完,安心地辭職去散心一段時間,因此這半個月來幾乎是沒日沒夜地趕創意,偏偏客戶那邊定的比稿時間都在月中,如果在比稿中勝出,還得進行第二輪第三輪修改、比稿,到時勢必又得拖到下個月。
陸然等不及,把所有提案交給ae那邊後,就去問嚴末她正式離職的時間。
嚴末這幾天忙著其他事倒把陸然要離職的事給忘了,陸然來問才想起,人又頭疼起來,敷衍著留下句“先看看比稿結果”再說便有些迫不及待地閃人了,生怕陸然當場逼他簽下離職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