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燃笑笑,有些自嘲:“大概上輩子是仇人吧,從你第一次帶著她出現在我們的聚會上,她怯生生地站在你身後,手足無措地望著我們,卻又小鳥依人一樣黏著你不放,溫柔嬌弱,我就沒辦法對這樣的人產生好感。之後每次去你家,看著她小媳婦一樣,安安靜靜地一聲不敢吭,還總是傻乎乎笑著去討好你媽,你妹,被罵了也不敢吭聲,就隻會柔順地點頭,十足受委屈的小媳婦模樣,看著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我就特別討厭這種一點脾氣也沒有的女孩子,像個傀儡一樣,除了那種骨子裏的柔弱和可憐,沒一點能耐,偏偏你們男人卻一個個被這樣的女人迷得團團轉。”
說著又是忍不住一笑,望向陸然:“沒想到到頭來是我,或者說我們大家都看走了眼。心機不小,你這樣的出身的女人還能隱忍到那個程度,能耐不小。”
“你太看得起我了。”陸然語氣平靜,神色並沒有因為她的話有絲毫起伏,“這和心機沒關係,我當年隻是太愛他了,太患得患失才會小心翼翼,不隻是你看不起,我也瞧不起那時的我。”
陸燃隻是冷笑了下,沒再答話,任由警察將她帶走。
在走向警車路上,一輛銀灰色的福克斯緩緩停在陸燃身側。
陸燃下意識往車裏望了眼。
“寧寧?”聲音帶了一絲詫異,以及驚喜。
唐寧寧從車裏出來,視線從她手上拷著的手腕落向她的臉上。
陸燃突然有些尷尬,神色有些複雜。
“寧寧……”聲音有些艱澀,“你沒事吧?”
“我沒事。”大概是經過了一場牢獄之災,出來後的唐寧寧比以往沉穩了些。
半個月前於亮被抓捕歸案,良知總算沒抿完,親證唐寧寧是被她栽贓陷害,出了看守所後的唐寧寧這段時間一直在醫院盡心照顧黎芷琴。
“寧寧,怎麼過來了?”唐旭堯走了過來。
“我隻是想問陸燃姐一個問題。”唐寧寧低聲道,人已望向陸燃,“當初於亮……”
“他出現在那裏隻是意外。”陸燃打斷了她,多年的姐妹,她知道她想知道什麼,“我隻是單純想讓他送你回去,我沒想到你們會看對眼,而且瞞著我交往。”
唐寧寧唇角動了下:“謝謝。”
陸燃沉默了會兒:“寧寧,從很久以前,這個世界上唯一還一如既往地相信我願意幫我的就隻有你了。我再怎麼不堪也不會去殘害你。”
唐寧寧唇角抿出的弧度柔和了些:“謝謝。”
陸燃唇角也抿了抿,些許笑意,沒再說什麼,隻是望向警察,低低道:“走吧。”
“陸燃姐。”唐寧寧突然衝她背後叫了聲,“你曾經和我說,如果還能回到最初多好。希望到時出來後的你還是我最初認識的那個直爽熱情善良的陸燃。”
陸燃身形一頓,突然就淚如決堤:“好!”
被緝捕歸案的陸燃積極配合警方調查,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半個月後,陸燃案子審判結果下來了,陸燃因為故意傷害罪被判五年有期徒刑,趙偉和陳婷也分別獲刑五年。
兜兜轉轉了這麼久後總算塵埃落定,陸然和唐旭堯都沒有鬆一口氣的感覺,隻是了了一件心事而已,不是誰非得致誰於死地的意思,隻是想給無辜死去的孩子討一個公道而已,陸燃本質不算壞,隻是莫名地對陸然的恨達到了一個偏執到近乎病態的地步而已。
案子審判結果下來後陸然和唐旭堯回了趟陸家,因為唐旭堯最近在這件事上的努力大家有目共睹,對陸然的體貼更是都看得到的,如今陸燃也已歸案,陸呈海對唐旭堯的偏見也消了不少,這段日子以來唐旭堯過來時常讓他陪他下棋聊時事政治,嘴上雖然不說,但誰都看得出來,他心底已經開始接受這麼個孫女婿。
吃過晚飯後陸然陪唐旭堯去醫院看唐越笙。
黎芷琴半個月前已經轉院回了殷城,唐旭堯請了看護,唐寧寧也住到了醫院去就近照顧她。
唐旭堯隻要人在殷城,每天下班都會花些時間去看看她,哪怕她已經不會再睜開眼再時而慈祥時而氣急地叫他“阿旭”,唐旭堯還是會每天陪她說說話,給她洗臉擦手擦腳。
子欲養而親不待。唐旭堯從沒如此深刻地感受到這句話的悲涼。
黎芷琴不是一個好母親,但她一直有在以她的方式認真地想要做一個好母親和好妻子,隻是心性太高也用錯了方法。以往總嫌棄黎芷琴為人處事太過勢力圓滑,總嫌棄她幹涉他的婚姻,甚至會痛恨她那樣對陸然,可是她在離去前為他做的,以著一個母親的身份替他打點好的一切,如今看著曾經總那樣趾高氣揚驕傲冷豔的人如今也像個沒有生命力的布娃娃一般,任人擺布,日漸消瘦,心裏卻是說不上的難受,有時候真覺得,人能醒過來就好,過往一切都已經不重要。
唐越笙一直沒有轉院,自那次差點失控揍了他後唐旭堯就沒再來看過唐越笙,他所有的近況都是透過醫院那邊偶爾的電話了解一些,唐旭堯有時候真不知道該以何種心情去麵對這個他稱為父親的男人,這次過來還是陸然軟磨硬泡下才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