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霜真真假假的神情話語,讓暗夜一時琢磨不出她的真實意圖。但素來擅長虛與委蛇的他仍舊歉意的笑道:“恕罪恕罪,知己重逢,在下一時興奮以致失禮了。”說完,他做了個請的姿勢,側身將凝霜和赤炎請進了暗夜宮的正殿。
青葵跟在身後氣得花容失色,看著凝霜的背影咬牙切齒,這狐狸精,連暗夜這種麵上溫潤實則黑心冷漠的人都對她另眼相待,真不知她有什麼好的?
在大殿用過茶點後,暗夜又優雅的邀請凝霜遊逛了一遍暗夜宮,最後還將凝霜留在了暗夜宮小住些時日。暗夜深知凝霜的到來絕對別有用心,可不知為何,時隔二十萬年後再次相見,他的心仍舊跳動得厲害。況且他自信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又有對凝霜恨之入骨的青葵主動盯著,管她陰謀陽謀,定然都無法得償所願。
是夜,月黑風高,暗夜宮萬籟俱寂。
暗夜盤腿坐在床上,腦海裏反複回蕩著白日凝霜真真假假的言論。想起關在鎖魂鏡中的星辰大帝,他踟躇片刻,還是從空間玄器中取出了鎖魂鏡。
素來心思深沉的他並未魯莽的打開鎖魂鏡,隻是將那麵銀色簪花小鏡拿在手心,反複的摩挲。想到過去漫長的歲月中,他用盡了手段都不曾從星辰大帝嘴裏得到關於天尊神石一星半點的消息,他很懷疑凝霜的話。可凝霜關於星辰大帝現狀的了如指掌又讓他不得不相信她真的得到過星辰大帝的托夢,他也曾反複試探過,可惜凝霜每句話都回答得異常巧妙。
哎!想不到經過幾世輪回,這女人倒是長了見識。
暗夜低低的歎了口氣,還是沒有下定決心打開鎖魂鏡。畢竟,鎖魂鏡是個異常邪門的玄器。他也是無意中得到的,後來發現這麵精致的小鏡居然有如此神奇的功能。當他用詭計吞噬了星辰大帝的功力後,便試探著將他的靈魂鎖在了這麵鎖魂鏡中。
原本像星辰大帝這種修為達到半步天尊的大能,他們的靈魂異常強悍,在修為不如他們的人手中,幾乎不死不滅。就算他吞噬了星辰大帝的修為,卻絲毫不影響他強悍的靈魂力。
誰知星辰大帝的靈魂被關進這麵鎖魂鏡後,竟怎樣都逃不出來,而且鎖魂鏡還會自動吸取靈魂力。經過漫長的歲月,現在星辰大帝的靈魂力早已虛弱不堪,或許再過兩年,便會灰飛魄散。
也不知鎖魂鏡到底有沒認他為主,反正腦海裏沒有一絲半點關於鎖魂鏡的信息,但他卻能用自身的鮮血打開鎖魂鏡,隻不過每次打開自己也要獻出一絲靈魂力。這是他經過反複實驗後才得知的事實,所以他後來每次打開鎖魂鏡都異常謹慎。
倘若他要訊問星辰大帝,就必須將他的靈魂從鎖魂鏡中放出來,以星辰大帝目前的靈魂狀態,恐怕出來這次後再鎖進去就會魂飛魄散。是以,他猶豫不決。
不知暗夜出於怎樣的心理,將凝霜安排在暗夜宮景色最好、裝飾最精致的春風閣,將赤炎的房間卻安排在位置最偏、布置最簡單的秋葉居。
這樣的安排並未讓凝霜感到不滿,相反正合她意。暗夜在秋葉居周圍布滿了眼線,妄圖將赤炎的一舉一動收納眼底。對春風閣卻沒有任何安排,似乎真的將凝霜當成他心儀多年重逢的知己般。更有意思的是,青葵居住的清月閣和暗夜的寢宮剛好處於春風閣的左右。青葵不用暗夜要求,自凝霜住進春風閣開始,她便全神貫注的盯著她。她相信,隻要她能抓住凝霜的把柄,以暗夜的狠辣定然不會放過凝霜。
凝霜老老實實的待在春風閣精致華麗的房間,赤炎讓青龍代他住在秋葉居,自己卻無聲無息出現在了暗夜寢宮的房頂。自從晉升半步天尊後,赤炎已經將天神訣練出了十一隻羽翼,對於隱藏行蹤簡直易如反掌。暗夜的寢宮燈火通明,赤炎躲在光之翼的防護罩裏麵,趴在寢宮的屋頂靜靜的看著暗夜的一舉一動。
赤炎直覺暗夜手中的鏡子跟星辰大帝的靈魂有關,可在他見多識廣的腦海裏,卻沒有半點關於這麵鏡子的信息。是以,他隻能靜觀其變。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暗夜終於下定了決心,決心將星辰大帝的靈魂放出來。用匕首割破手腕,看著一條細細的血線緩緩流下,落在鏡子上瞬間被吸收了個幹淨。
鏡子吸收了血液之後,鏡麵緩緩放射出一道耀眼的銀光來,銀光散去,鏡麵上莫名出現了一扇門。暗夜將手伸入門內,隨即抓著一個虛弱的靈魂出來了。鏡麵上的門憑空消失,小鏡又恢複了正常。
赤炎看著暗夜手心的靈魂,猜測那必是星辰大帝的靈魂,隻是現今這靈魂的狀態委實不好,應該隻有一魂一魄尚存。赤炎暗暗取出凝霜當初從幽冥界帶出來的司冥鏡,據冥幻所言,這司冥鏡是修複靈魂的至寶,而且還有奪取靈魂的功能。
暗夜將星辰大帝的靈魂握在手心,並未馬上開口詢問,而是在琢磨應該用怎樣的方法才能讓這軟硬不吃的靈魂開口。自從他吞噬星辰大帝修為,鎖住其靈魂後,不論他如何摧殘靈魂,星辰大帝的靈魂都再沒開口說過一句話。
既然這是暗夜給自己的最後一次機會,他就必須把握好這次機會。思前想後,暗夜決定先禮後兵。他將星辰大帝的靈魂抓到自己眼前,看著對方緊閉的雙目,以最溫和的語氣開口了。“星辰,隻要你告訴我關於天尊神石的事情,我決定放了你的靈魂。相信以你的修為,修養個萬八千年亦能恢複。”
他溫和的話語並未讓手心的靈魂睜開眼,對方依然麵無表情,雙目緊閉。暗夜剛考慮是否要用噬魂水試試,就感覺房間陡然閃過一道墨光,手心頓覺一空,便發現星辰大帝的靈魂被吸入了那道墨光中。
暗夜本身的修為便是頂級的神帝,當即釋放出一道玄力直衝墨光攻去,誰知一道白光迎麵攻來,讓他不得不撤出追擊墨光的玄力,轉而迎向那道白光。
墨光消失的瞬間,白光緊跟著消失。暗夜趕緊追了出去,房頂、樹椏反複查探了一遍,卻未發現對方的蹤跡。電光火石間,他首先想到了凝霜和赤炎,追到春風閣,正好看到正守在門口的青葵。
“她可有什麼動靜?”暗夜問道。
青葵指了指敞開的房門,從門上垂落的水晶簾剛好可以影影綽綽看清裏麵的人。長發飄飄的纖細女子正斜倚在靠窗的貴妃塌上,手中握著一本書卷,人卻已發出輕柔和均勻的呼吸,顯然已睡著了好一會兒。
即便心急如焚,暗夜依然輕手輕腳的走了進去,看清榻上的人真是凝霜後,心裏似乎微微鬆了口氣。他知道以青葵對凝霜的恨,隻要凝霜哪怕有一絲一毫的動靜,青葵定然會大做文章。從青葵疑惑和氣憤的神情可以看出,凝霜定然未踏出春風閣半步。那麼,懷疑的重點就隻有赤炎了,那個他曾經的手下敗將,也是他生命中的宿敵。
來到秋葉居,暗夜透過窗欞上的人影可以看出對方尚未安寢,招來盯梢的屬下問道:“他可有離開過房間?”
屬下恭謹的回道:“沒有,他似乎一直在看書。”
暗夜想了想還是不放心,最後終於敲響了秋葉居的門。片刻之後,有輕微的腳步聲自門後響起,緊接著打開了門。
赤炎璀璨的金眸灼灼的盯著暗夜,良久。精雕細琢的俊顏緩緩扯出一絲笑意:“暗夜,你也學我查房嗎?”
赤炎簡單的一句話讓暗夜不由自主想起了曾經的歲月,曾經他們一起喜歡那個女子的歲月,總是互相提防,互相打擊,都擔心對方趁自己不備跑到人家房間捷足先登。
當年,他還曾笑話過赤炎的小心眼,半夜居然以喝酒賞月的名義前來查房。麵對赤炎的笑容,暗夜也不好冷言相對,畢竟在很久遠以前他們除了是對手還曾是朋友呢!
暗夜緩緩醞釀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上前拍了拍赤炎的肩膀,笑道:“你以為我和你一樣小心眼嗎?我隻是想來告訴你,這一次,我依然不會放手!”
赤炎的金眸就那樣望著暗夜的黑眸,好像想看清他心底最真實的想法。“迦南對她有救命之恩!”
暗夜微笑,“你是想告訴我,我最大的對手是迦南嗎?”
赤炎反手拍了拍暗夜的肩膀,話鋒陡然一轉:“你最大的對手是你自己!你的貪念讓你永遠也無法給她最純粹的愛!”感受到掌心下的肩膀微微一顫,赤炎滿意的露出一抹微笑。暗夜,如果說二十萬年前你是最大的贏家,那麼,這次你一定會是最大的輸家!
暗夜畢竟是暗夜,瞬即穩住了心神,傲然笑道:“我能給她站在巔峰俯瞰世人的榮耀!”或許,他該好好考慮考慮了。
目送暗夜離去,赤炎才轉身回到房間。星辰大帝的靈魂已經住進了司冥鏡,他們此行的任務也算完成了。為免夜長夢多赤炎原本想趁現在實力比暗夜略高一籌時滅殺掉他,可先前一交手才知,暗夜的實力比起他這個初入半步天尊的人可遜色不了多少。
若單打獨鬥他有把握小勝對方,但這畢竟是暗夜的地盤,他終歸沒有把握帶著凝霜全身而退。
在暗夜宮住了五日後,凝霜提出離開去看望她的朋友,暗夜並未多加挽留,隻是將她約在了暗夜宮的落月湖畔。赤炎遠遠的看著暗夜和凝霜,他並不關心暗夜和凝霜的談話,隻是擔心詭計多端的暗夜會猝然出手。畢竟在星辰大帝的靈魂丟失後,暗夜雖展開了查探力度卻並不大。
暗夜眼神複雜的看著麵前這個形似白靈卻神態迥異的人,心裏泛起了諸般思緒,最後通通化為一句話:“你恨我嗎?”
凝霜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後將目光投向了波光粼粼的湖麵。“我和她是兩個人,或許我擁有她全部的記憶和修為,但我和她依然是兩個人。你,於我隻是個初識的人罷了。哪裏能牽涉到愛恨?”
暗夜定定的看著她,良久,發出了一聲低低的歎息。“你比她理智,當年若非她過於衝動,事情或許是另一個局麵。”
“暗夜,我並不想主動挑起戰爭,但我希望光明係功法重見天日。或許終有一日,我們還會有一場決戰。”凝霜說完,決然轉身朝赤炎走去。在暗夜尚未改變主意的情況下,迅速離去。
離開神域七重天,凝霜和赤炎直奔魔界而去。她想好了,既然紫琰是魔神的轉世,那麼魔神之眼本該是他的東西,她理應還給他。盡管這樣對不起酒中仙等前輩,不過她已經傳信冥幻去和他們溝通了。
冥幻讚同將魔神之眼還給紫琰,畢竟封印也不能解決根本問題。可當冥幻從幽冥界前往風吟大陸玄獸森林中心時,才發現封印早已被破解,酒中仙等人的魂念也消失在了天地間。傳音告訴凝霜這個消息後,凝霜加快了趕往魔宮的腳步。
好在腦海裏尚存有白靈曾經去魔宮的印象,數日後,她和赤炎終於到達了魔宮。此時的魔宮,坐鎮的正是當年在神之遺跡對凝霜用過攝魂*的加納魔帝。
加納魔帝並不知道凝霜就是白靈的轉世,隻以為是魔神曾經的朋友前來拜訪,倒也和顏悅色。
凝霜和赤炎被請進了魔宮正殿,黑色鎏金的王座上,一身黑衣的加納魔帝神情端然的坐著。赤紅的眼眸反複打量著凝霜和赤炎,總覺得這兩個人類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裏見過。
“你們有何事求見魔神陛下?”
威嚴低沉的聲音傳入耳中,凝霜決定先放下和加納魔帝的私人恩怨,道:“我們查探到了魔神之眼的封印地,卻發現魔神之眼被人取走了,想問問是否是紫琰取走了?”
加納魔帝一怔,魔神三日前取到魔神之眼,她們到底是敵是友?沉吟片刻,加納魔帝沉沉問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凝霜看著加納魔帝的神色,心知他可能產生了誤會。當即解釋道:“是的話我們就放心了,不是的話我們就得去找那取走魔神之眼的人。”
聽了凝霜的話,加納魔帝神色舒緩了幾分,“我們魔神陛下得到了魔神之眼,正在閉關。”
聞言,凝霜總算放下了心,當即向加納魔帝告辭離去。
離開魔界後,凝霜本想前往神佛之地,一來看望父母二來尋求辦法喚醒星辰大帝的靈魂。就在他們即將前往時,楚家傳來了消息說黑暗神殿的使者送了封信到楚家。
凝霜和赤炎隻好回到楚家,打開信一看,讓凝霜的臉色陡然巨變。
“靈兒,我已尋到晉升天尊的秘法,既然你並未因為往事而恨我,那麼我希望你能與我共同踏上巔峰。想必靈兒亦知,我想要的東西從來就不會放手,希望靈兒考慮好之後給我答複。”
凝霜將這頁薄薄的信箋遞給赤炎,神情無比沮喪的說道:“我費盡心機交好暗夜救出師父的靈魂,就是不想再給神域帶來一場毀天滅地的戰爭。如今看來,以暗夜不擇手段的性子,這場戰爭在所難免!”
在赤炎看完後,凝霜在暗夜的信箋後麵,提筆寫道:“半年後,戰!”
想起往事,她決定讓這些紛紛擾擾的感情糾葛都有個了解。所以,她選擇在半年後紫琰出關了再戰。不管此次紫琰再做出怎樣的抉擇,都是她必須承受的。
黑暗神殿的使者一直等候在楚家,拿到凝霜的回信後才匆匆離去。回到自己的院子,凝霜將天尊神石交到了赤炎手中。
“炎,既然你已突破了半步天尊,這神石你就用了吧!”盡管接受了白靈的傳承,凝霜目前的實力才到四星神帝,和青葵不相上下。要對付功力更進一層的暗夜,顯然不切實際。她隻好將希望都托付在了赤炎身上。
赤炎本想拒絕,考慮到自己和凝霜擁有本命契約,便也沒再拒絕。可是不知為何,他反複試過數次,發現自己根本無法開啟天尊神石。這時,凝霜陡然想起白靈記憶裏,鴻蒙天尊將這顆天尊神石交給白靈時,是讓白靈滴血認過主的。如此一來,赤炎隻好將天尊神石還給凝霜,自己再慢慢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