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媽媽頗為高興,略有試探性地問:“那——如果讀完高中就可以出國,你想不想去?”
姬菲迎微怔,停下手上的動作,側頭看著媽媽,確認著:“直接出國讀大學?不在國內上大學?”
媽媽點頭:“對啊,先讀預科,然後直接上大學,怎麼樣?”
姬菲迎不可置信地一笑:“媽媽,哪有那麼容易啊?學費那麼貴,加上生活費……”說著搖了搖頭,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費用的問題不用你擔心。而且如果你想出國,你爸爸肯定第一個讚成的。現在你先告訴媽媽,想不想去?”媽媽似乎對這個問題很有興趣。
姬菲迎思索良久,最終還是搖搖頭:“聽起來很美好,很讓人向往,可是我還是想在國內讀完大學再出去。”
媽媽笑了笑,摸摸她的頭,沒有說話,心中卻不由暗暗歎氣。
雖然她是女兒的監護人,但是這幾年由於工作的關係很少陪在女兒身邊,有時遇到女兒的學業問題會征詢前夫的意見。前夫雖然熱衷於學術研究,離婚之前對女兒的成長問題一向滯後,離婚以後跟女兒相處的時間也是少得可憐,但是一直視女兒為驕傲,這幾年對女兒的教育問題頗為關心。這件事隻怕難上加難。
剛好服務員過來上菜,話題戛然而止。
等服務員上完菜,姬菲迎問:“媽媽,是不是有什麼事?”
“哪有什麼事,就是隨便問問。吃飯吧。”媽媽拿起筷子,適時地轉換話題:“最近在學校過得怎麼樣?考完試有沒有想去哪裏玩?”
這句話也宣告之前的話題就此結束。
寒假期間,姬菲迎一邊做作業一邊看澳網,二十多天的假期一晃而過。
開學後一個月,姬菲迎請了兩天假,跟特意從希臘回國的媽媽一起回故鄉參加爺爺的葬禮。
姬家在故鄉頗有聲望,姬菲迎生下後不久便被爺爺奶奶接回故鄉撫養,連名字都是爺爺取的。到了上小學的年齡,父母便將她接回到身邊,隻有寒假偶爾回故鄉探望爺爺和伯父一家人。但是自從父母離婚後,她就很少回故鄉。
葬禮前一天晚上,姬菲迎和堂姐姬菲溯坐在大宅的露台上聊天。
溶溶的月色將姬家老宅籠罩在一片乳白色的光輝裏。星星在寂靜的夜空中泠泠地照著,泛著寒冷的光芒。
漫無邊際地聊了一下閑話,姬菲溯將話題一轉:“見你一麵也真不容易,我都已經兩年沒見你回來了。”
姬菲迎沉默了一會才開口:“你看我現在這個情況,回來一趟哪有那麼容易啊?”
姬菲迎還沒讀小學前,媽媽在z市工作,爸爸在y市的計算機研究所工作,多年的聚少離多最終還是使父母的婚姻走到盡頭,在姬菲迎讀小學四年級那年父母正式離婚,爸爸媽媽都同意把她交由媽媽撫養。過了幾年,姬菲迎的媽媽調往希臘工作,一年中大部分時間都駐紮在歐洲。
姬菲溯隻有讚同:“也是。”
“我隻是沒料到,這麼久沒回來,一回來就是參加葬禮……沒想到還是來不及見爺爺最後一麵……”姬菲迎望著深邃的夜空,籲了一口氣。
姬菲溯想了一下,說:“爺爺一定也很遺憾的,他去世前幾天還說想看一看你。”
姬菲迎呆呆地看著她,聲音如同隨風漂浮在空中的棉絮,似乎一吹就會散,“真的?”
“是啊。大家都知道爺爺很想見你。”畢竟祖孫女倆共同生活過幾年。
正是春寒料峭的四月,夜晚的溫度很低。
夜風不疾不徐地吹著,拂在身上有冰涼的感覺。
姬菲迎側轉身子,對著露台外的夜色,驀地覺得眼眶裏熱氣四溢。
夜色延伸到不知名的遠方,一眼望不到頭。
靜謐的夜色中仿佛可以聽到爺爺充滿慈愛的聲音在耳邊回蕩。那時她還很小,爺爺帶她坐在露台上乘涼,給她講故事、教她學算術,有時則教她吹橫笛。
淚水悄無聲息地流了下來。
就在這時,姬菲溯聽到媽媽在大聲叫自己的名字:“菲溯!”
她應了一聲,見堂妹背對自己而坐望著夜色似乎在想什麼,站起來說道:“你先在這裏坐著,我過去問問我媽什麼事。”
夜色像一張無形的網籠罩著大地,姬家大宅的露台上一個女孩穿著單薄的衣服,目不轉睛地望著不知名的遠方。
皎潔的月光一瀉千裏,在露台上鋪了一層潔白的霜,灑在女孩身上,清晰地映出她頰邊兩道晶瑩的淚痕。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