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錢也不好賺,弄不好把自己的命給搭上了,在這崖柏根上,徐東的屍體就這麼被挑著,尖尖的樹根從他的後背刺入,從他的前胸穿出。他仿佛是一隻被伯勞鳥掛在樹上的老鼠一般,死得不能再死了。
我爺說了一聲造孽,他說這話可不是同情徐東的樣子,而是指別的事情,但具體是什麼,我卻不知道。
他回來把繩子一端綁在崖頂的一棵大樹上,一邊係一邊念道:“憑你救人,借你綁繩,分你功德,莫嗔莫嗔。”
繞了三圈,用力撜了撜,試了試勁兒,覺得可以,然後把另一端綁在腰間,一點點往下放。
下去一段之後,我爺拽了拽繩子,繩子上麵有一個響鈴,一拽我就聽到了,這是告訴我,我可以下去了。我也把繩子一端綁在樹上一端綁在腰上,試完勁之後,手抓著繩子,腳一蹬崖頂,身子就往下滑。滑了一小段,我的身子一收,雙腿夾住繩子,又手放開,仿佛一隻鳥在飛一般。
我爺看我這樣子耍,罵了一聲:“臭顯,過來幹活。”
我訕訕一笑,再放了一段繩子,到了我爺的身邊。這近了看屍體,更加觸目驚心,這徐東的肚子也已經豁開了,腸子肚子從裂縫當中露出來,血腥味裏還帶著一股臭烘烘的味道,讓我想吐。
急忙從口袋裏拿出兩個小香囊來塞進鼻孔裏,這兩個是香囊是麝香的,是用來塞鼻子防屍臭的,我把鼻孔給塞上了,搓了搓手準備幹活。
我爺對我說道:“你抬頭,我抬腳,咱們得先把他從這樹根上拔起來。”
頭是衝裏的,腳是衝外的,而死屍有時會有一些反射,比如蹬腿,在這懸崖上要是被死屍蹬一下,就要墜崖了。所以裏麵安全,外麵危險,我爺才會這麼安排的。
我點頭,正準備上去扶徐東的腦袋,突然他的眼皮一下子張開了,瞪著眼睛看我,嚇得我一哆嗦:“爺,不都是屍氣憋的才會死不瞑目嗎,這肚子都裂了,還不瞑目,怕是有異啊。”
我爺雙手拜拜,嘴裏念了點我從小聽但卻一直沒聽明白的什麼咒,然後伸手一抹屍體的眼皮,眼皮就合上了,他也沒說什麼,往屍體腳的方向走去,一腳踩上樹根,伸手抓住了屍體的腳。
我隻好抱起屍體的頭,兩人一起用力,把這嵌在樹根上的屍體拔了起來。
可是剛一拔起來,突然感覺手上一輕,這明明足有一百四十來斤的人,怎麼突然就這麼輕了呢,再一看,這徐東的腸子肚子卻留在了樹根上麵。原來他的背部早就被樹根剖開了,這一抬,腸子肚子滑落到樹根上麵了。
沒有腸子肚子,能不能算全屍呢?我有點小困惑,看看我爺問道:“怎麼辦?”
我爺說道:“這倒省事了,反正回去也是一把火燒了,腸子肚子又燒不出骨灰。開膛破肚也是他打京娘柏主意的報應。”
說完我爺幫我把徐東的屍體扶上背,用繩子繞了兩圈,對我說道:“你先上去,我把這京娘柏清理一下。”
我苦著臉背著屍體往上爬,雖然少了腸子肚子,但是屍體還是有個百來斤,把屍體背上崖頂之後,我跟我爺都已經精疲力盡了,歇了好一會兒這才恢複力氣,把徐東的屍體抬到了崖下。
老徐頭一家人見我們真把徐東的屍體給抬回來了,千恩萬謝,非要給我爺拿三千塊錢當收屍的費用,我爺卻說什麼也不要,他見我爺不要,轉頭讓他兒子徐南把錢悄悄塞給我了,我一聲不響揣進口袋了,弄得一身屍臭還被嚇了一跳,憑什麼不收錢?
回到家裏之後,我爺把背屍體的那身衣服拿到院裏,一把火燒了,然後又拿笤帚在我身上來回掃,掃了三遍之後才說道:“徐家人實在太過了,竟然京娘柏的主意,所以我才不要老徐頭的錢,因果沾不起啊。”
聽我爺說得這麼嚴重,我心裏也打起鼓來,剛剛徐南塞給我三千塊錢的事,我要不要跟我爺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