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花瓊在櫃台結完賬,背著包袱站在驛站門口,等著柳下白把馬車駕出來。
正此時,那一高一矮兩位公子也走了出來。那矮個昨日吃了花瓊的虧,竟出乎意料地沒有發飆,此刻他走路還有些一瘸一拐,看到花瓊,也隻是對她使了一記白眼,重重的哼了一聲,便快步上了一輛看上去就很值錢的馬車。
高個經過花瓊身邊時,停下腳步,猶豫了一會兒,對她一抱拳,說了聲“對不住”,也匆匆朝馬車的方向走去。
花瓊也不是小心眼的人,就算道歉的不是矮個,可昨天她那麼大力的一夾,肚子裏的氣本來也發泄得差不多了。於是朝那馬車上的人揮了揮手,喊道:“沒關係,你們不用內疚。”
那矮個小子頓時氣得直想跳下馬車找她算賬,卻被高個拉住,然後催促車夫趕路。
他們一走,柳下白也趕著破馬車出來了:“師父,我們也走吧。”
接下來一連三天,所經之處皆荒無人煙,隻能露宿郊野。
好在柳下白事前有準備,不但隨身攜帶的幹糧和水都很充足,對於天氣變化的應對措施也備得十分齊全,這些都是從沒出過遠門的花瓊所忽略掉的。
“小白,幸好有你,不然這一路我不知道會多狼狽。”花瓊很是愧疚,師父當到這個份上,古往今來,也隻有她一人。
瓢潑大雨伴隨著陣陣雷聲,此時此刻根本是寸步難行,四周亦沒有片瓦遮身。花瓊和柳下白縮在黑漆漆的車廂裏大眼瞪小眼,靜待暴風雨過去。
車廂不大,堆積的行李占了一半空間,其餘坐兩個人倒是剛好,隻是不能躺下。
花瓊覺得自己偶爾也要對這個得力弟子表示一下關心,於是道:“小白,你家在哪裏?”
柳下白連忙回答:“在鄂州那一帶,怎麼?”
“有機會我想親自上門拜訪一下。”花瓊笑道,“小白的家人,自然也是我的家人。”
柳下白一怔,隨即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笑聲裏透著那麼點猥瑣的味道:“師父,其實你也對我有意思吧,我倒是不介意……梆……”不等他說完,花瓊準確無誤地在他頭頂敲了一記爆栗。
驀地,仿佛一陣陰風吹過,花瓊隻覺得周身寒意加劇。
緊了緊身上的披風,她摸黑從行李中掏出一條大氅給柳下白披上,“敢調戲為師,沒大沒小!”花瓊拉起了長輩腔調,假意嗬斥著,笑盈盈地幫他係帶子。
黑暗中,柳下白臉色陰晴不定。
仿佛完全沒有覺出絲毫異樣,花瓊自顧自地繼續說道:“這件狐皮大氅是我那個死鬼老爹的,雖然舊了點,但還是挺暖和的,我想著或許會用到,就順便帶出來了。”
像是那麼隨口一說,又像是在解釋什麼,總之她的聲音越來越低落,最後幹脆歎了口氣,垂首沉默。
柳下白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原本最忌諱有人打他的頭,但花瓊為他披上大氅時兩人靠得很近,近到他幾乎聞到了她身上散發的若有似無的處子香,胸口忽地怦然動了一動,卻很快便隨著她的離開一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