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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送上救護車,努力地搜尋柳含煙的影子,可是隻覺得眼前來來去去都是人影,我不知道她在哪裏。我隻看見我救起來的那條小哈巴狗兒跳上了車,守在我的身邊。
盛飯大哥陪我去了醫院,我的雙腿受了傷,身體除了有些虛弱並沒有大礙,隻是一直沒見到柳含煙。而盛飯大哥又是時而來了,時而走了,我的腦袋一陣清醒,一陣迷糊,居然一直沒機會問柳含煙的事情。大約過了半個我月,我已經完全清醒,開始坐在輪椅上,盛飯大哥來看我,我就笑著坐在門口。他驚喜地說:“下床了!好多了!”我嗯啊了聲。他說:“正好我給你帶了些吃的,快吃吧!”說著打開塑料袋,裏麵是些包子。我搖搖頭,在這裏吃喝都有人照顧,我說:“盛飯大哥,柳含煙呢?她怎麼樣了?”盛飯大哥咳了聲,說:“她在另外的病房,特別監護,我們都見不著,不過你放心,醫生們肯定能把她給救過來。”我說真的?他說:“真的再沒那麼真了!”又說:“你知道嗎?你們兩個人現在是巾幗女英雄呐!報上都登了你們的事跡。”我啊了聲,說:“沒必要吧。”他說:“怎麼沒必要?這種英雄事跡就該宣揚。可惜你一直不告訴我你的名字,又沒身份證,報上隻登你是無名女英雄。”我知道柳含煙還活著,已經放了一大截的心,這時候忍不住笑了起來。盛飯大哥說:“唉,你叫什麼名字?你現在告訴我啊!”
我說:“叫什麼名字有那麼重要嗎?我叫你盛飯大哥也覺得挺好的。”
他說:“你以後可別再叫我盛飯大哥,我告訴你,我有名字。我叫柯義興!”我忽然想起了柯義邦,暗暗地猜測他們兩個人之間有沒有關係。又發現他們的名字合起來就是“興邦”兩個字,不由地吃了一驚,難道他們兩個人是親兄弟?這樣一來,我更加不敢說出自己的名字。我叫蝴蝶。他笑了起來,說:“你該不是隨便編人名字騙我吧?還真有人姓蝴的?”我哂哂地笑,“古月胡,嗬嗬,諧音,諧音……”其實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蝴”姓,也許百家姓裏偏偏就有這個姓呢?到今,我沒有仔細地查過。
我說:“柯大哥,我想見見柳含煙。”
柯義興說:“她真的很好,你不用這麼著急,等你的腿能走了,我就帶你去見她。”我說:“不行!我現在就要見她!她是不是情況不好?你上次說她在特別護理室……”柯義興忙打斷我的話,“你別亂猜了,她其實已經走了。”“走了?”柯義興說:“她轉到別的醫院去了,你放心,她是女英雄,有許多人照顧著她,她不會有事的。”我猛地抓住柯義興的手,鄭重而緊張地問:“你隻需要告訴我,她是不是真的活著!柯大哥,你別騙我!”柯義興皺了皺眉頭,耐著性子蹲了下來,看著我的眼睛,半晌,才慢慢地說出三個字,“她活著。”
隻要她活著就好。我們總能見麵的。我喃喃自語,“我怎麼也沒有想到,有一天她會與我生死相依,患難與共。你知道嗎?她明明可以跑出去的,但她就是因為不想把我一個人扔在那兒才滾到裏麵來。如果不是她,也許我早已經絕望了,如果不是她要求聽故事,我也不會在講述中忘記身上的重負和疼痛……是她救了我……”柯義興的眼裏似乎有淚花在湧動,“我明白……我明白……”
……我在醫院的時候,我一直等著警察來抓我,我相信他們會識破層層真相,知道蝴蝶就是路小青,但是直到我的雙腿終於可以再次站立,我仍然沒有等到警察。我天天帶著小哈巴狗兒站在醫院的門口向外張望,內心裏漸漸焦急起來。
我沒有勇氣去公安局承認我殺了人。但我又盼望早點結束這樣絕望而焦慮的等待。我殺了三個人,我內心裏的罪惡感使我生不如死。柯義興每天都要陪我在醫院門口站一會兒,有一次他問:“你在等什麼?”我說:“等警察。”柯義興說:“為什麼?”我搖搖頭,我說出真相的勇氣在磚石下麵麵對著柳含煙的時候全部都用完了。結果第二天,我遠遠地看見兩個穿著製服的警察向我走來,他們甚至對著我笑了笑。
我覺得自己剛剛好起來的腿在瞬間惡化了,陣陣發軟,我似乎看到他們拿出手銬,站在我的麵前說:“路小青!你殺了人!我們現在要把你抓回去進行審判,你將會得到嚴厲的懲罰!”就在我跌倒在地那一刻,柯義興扶住了我,“蝴蝶,你怎麼啦?”我顫顫地伸出手指,指著還在向我走來的警察,“警察……”柯義興詫異地說:“你怕警察?”這時候,那兩個警察已經走到了我的身邊,但是他們並沒有停留在我們的麵前,而是對著我們有禮貌地笑了笑就進入了醫院。
我又驚又喜又失望又失落地低喊道:“警察!警察!他們,他們不是來找我的!”
……
半年後。
我離開醫院已經有半年時間,期間與柯義邦一直有聯係。他真的像我的大哥,沒事對我噱寒問暖,常常會爽笑著說:“到哪兒了?是不是到了南半球?我做飛機能趕上你嗎?”“唉呀!今天這裏下了場雨,涼得跟冰似的,我覺得溫度再低點兒就是雪了,你那兒下雪了嗎?”“蝴蝶,你別去找柳含煙了,有緣自會相見,無緣對麵不相逢,你何必這麼執著?”我漸漸地對他的電話有了依賴,無論走到哪裏,聽到他的聲音,我就覺得沒有什麼可怕的,空虛的心也被漸漸地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