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如履薄冰(1 / 3)

郭聖通昨日到西宮問責劉秀,為何封劉義王為長公主,稱劉秀是嫡庶不分。~wwW.bXwX.cC新筆下文學~但劉秀卻端坐長案前,眉睫都不抬地道:“年最長,故謂長公主。t郭聖通語噎,憤而離開。

t陰麗華早上帶著劉義王和幾個孩子去長秋宮請安時,果不其然,又受了刁難。隻是這一回她早做了心理準備,倒也不怕。就如她與劉陽說的一般,有劉秀在,郭聖通也不過隻是拿她發一通脾氣罷了,卻也真不敢怎麼樣。

t她要是真在長秋宮有個好歹,第一個要她命的,就是劉秀!

t不過好在孩子們都已封了爵邑,郭聖通也需得讓著他們幾分,不能再對他們發脾氣。這樣,她心裏又放心了不少。

t不過是不給席子,罰了跪,又當著她的麵摔了幾個銅盞罷了,她早習以為常。

t從長秋宮出來時,劉義王和劉中禮一人一邊撫著她的肚子,擔心地問:“娘,沒事吧?”

t她笑,“沒事,好在你們都封了公主,她不敢太過苛待你們的。娘這早已習慣,沒事的。”抬起頭,卻似乎看到了一張臉,有些熟悉。

t等她回過味來,回頭看時,卻看到一個身著宮人服飾的婦人正往長秋宮裏走。看樣子像是長秋宮裏哪個皇子的乳母。

t劉義王拉著她,問:“娘,怎麼了?”

t她又看了一眼,直到那個身影消失在拐角,皺著眉搖頭,“沒事。”

t隻是覺得,似乎是在哪裏見過……

t她問身後的習研:“方才那個婦人,你見過麼?”

t習研想了想,道:“是左翊公的乳母。姑娘怎麼問起她了?”

t陰麗華想了想,皺眉,“覺得麵善罷了。”

t習研笑,“想是姑娘之前在長秋宮裏見過。”

t陰麗華搖頭。這種感覺不像是在宮裏見過的,但卻始終想不起來此人是誰。

t這時,劉義王突然拉了拉她的衣袖,指著卻非殿方向,道:“娘,我們去那裏走一走吧!”

t陰麗華不解:“那裏是你父皇處理朝政的地方,我們去做什麼?”

t劉中禮突然掩口笑,拉了拉陰麗華的衣袖,示意她低下身子,湊唇在她耳邊悄聲道:“娘,姐姐是要去見梁鬆!”

t說是悄聲,但那聲音不大不小,卻正好讓劉義王聽到。

t劉義王大窘,撲過來要掩劉中禮的嘴,劉中禮笑叫著躲到一旁,兩姐妹鬧成了一團。

t陰麗華看著習研,“梁鬆……不就是高山侯梁統的長子?”

t習研點頭,“好像是。”

t陰麗華想了想,這個梁統她是知道的。和竇融一樣,都是出自河西士族家庭,也為一方大戶。建武五年時被劉秀封為宣德將軍;八年時曾隨劉秀從征隗囂,得封成義侯,與其兄長梁巡、堂弟梁騰並為關內侯;十二年時,梁統與竇融等一班河西功臣被詔至雒陽,以列侯之尊奉朝議事。不久後梁統便被封為高山侯,官拜太中大夫,其膝下四子俱被召入宮中授郎官之職。

t劉中禮口中的這個梁鬆,便是梁統的長子。

t陰麗華看著與中禮正圍著她打鬧的劉義王,伸手拉住了她,問:“義王,你為何想要見梁鬆?”

t沒等劉義王答話,劉中禮又躲在陰麗華身後探出小臉,笑著接口:“娘連這個都猜不明白麼?姐姐是喜歡梁鬆!”

t劉義王小臉嫣紅,撲過來又要打她。

t陰麗華一下子呆住了。

t習研笑著扶她往前走,“想來姑娘是忘記了,咱們長公主都十四歲啦!”

t陰麗華看了看她,再看看已然亭亭玉立的大女兒。忍不住心頭一酸,居然義王都十四歲了,明年就要及笄了,她心裏,已經有了自己愛慕的少年郎了……等再過幾年,就該要嫁人了……

t突然心中五味雜陳。

t茫茫然被劉中禮拉著去了卻非殿,在宮階旁,小丫頭捂著剛掉了一顆牙齒的小嘴,拽了拽她的衣袖,“娘快看,就是那個郎官!”

t陰麗華順著她的小手看過去,卻非殿門口站著數名執戟的少年郎官,其中一名眉清目朗的少年郎執戟而立,眼角眉梢滿是掩不住的傲然之色。

t她看了一眼身旁暈生雙頰的劉義王,暗歎一聲,走了過去。

t待走到梁鬆身旁時,這個少年郎官收戟屈膝拜倒,朗聲道:“參見陰貴人、長公主、涅陽公主!”

t陰麗華靜靜地看著拜倒在她麵前的少年,不動聲色地道:“你就是梁鬆吧?”

t“諾!”

t“今年多大了?”

t“十七歲!”

t陰麗華點點頭,淡淡地道:“起吧。”說罷也不看女兒的臉色,徑直去了卻非殿。

t劉秀見她一臉悵然地進來,忙問她:“怎麼了?”

t她瞪了他一眼,“還不是你閨女!”

t劉秀看了看後麵跟進來的劉義王和劉中禮兩姐妹,挑眉,這兩個女兒向來懂事,怎會氣著她?

t劉中禮拉拉他的衣袖與他說悄悄話。他聽後眉梢挑得更高,對劉義王道:“義王帶你妹妹先回去,我與你娘說。”

t陰麗華眨了眨眼,“你知道義王的事?”

t劉秀笑著扶她在席子上坐著,慢慢給她捏著腿,道:“前些時間義王總是往卻非殿跑,被我看出來了。”

t陰麗華急起來,“那你怎麼不跟我說?”

t劉秀看她一眼,“還滿心想著將女兒嫁給鄧震?”

t陰麗華不說話了。她一直就有這樣的打算。鄧家門風好,鄧震那個孩子的人品也好,配得起她的義王。

t“這事我與你說過,義王的親事隨她自己,你我,誰都不可幹涉她。”

t陰麗華自然不放心,“她這小小年紀,能看得出什麼?人品好壞?將來能不能好好待她?她懂什麼呀!”

t劉秀笑著反問她:“那當年你看上我什麼了?那時我尚未隨大哥起兵,寄宿於二姐家中,堪稱是一無所有,你怎麼就送了我那麼一方羅帕?難道那時嶽母也真的中意我,同意你嫁給我麼?”

t陰麗華語噎,恨恨地揪揪他的胡子,“我那時是被你的美色所迷!誰曉得你如今也成了糟老頭一個!”

t劉秀大笑,摟著她親了又親,溫存了好一會兒,才勸她:“義王已然十四歲了,也到了該擇婿的時候了。既然你也是這般過來的,那便不要太過苛求女兒了,隨她去吧!”

t“你說得好聽,那萬一梁鬆待她不好該怎麼辦?”

t劉秀冷笑,“那是我的義王,他敢麼?”

t陰麗華默然。劉秀說的一點不錯,大漢朝的長公主下嫁,誰敢錯待了?

t“可是……我還是覺得鄧震好……”

t“鄧震好,我便給他尋一個好人家的姑娘,賜婚給他,”見陰麗華張張嘴,又要說,便先截斷她,“但是,不許你打女兒的主意!”

t陰麗華抿了抿嘴角,突然揪住他的衣襟,板著臉問:“那你是不是在打女兒的主意?”原本劉秀的朝臣中隻有南陽與河北兩個派係,前些年也是爭鬥得極為厲害,隻是後來隨著竇融與梁統的到來,朝廷上迅速又崛起了一個河西派,打破了兩派相鬥的格局,整個朝局都被劉秀牢牢撐握在了手上。

t“梁統?”他冷冷一哼,“現在的朝局也值得我拿自己的女兒來平衡?”

t陰麗華看著他的臉色,知道他所言不虛,隻是心裏恨不過,朝他肩上,狠狠咬了一口!

t“瞧你板著那臉,”她指著肚子,恨恨地瞪他,“你兒子都給你嚇出來了!”

t他奇道:“原來你竟怕我?”

t她接口:“我怕,出嫁從夫,我最怕你了!”

t他指了指刺痛的肩,笑問:“若真怕我,那你還咬得這樣起勁?”

t她磨磨牙,“再對我板著臉,我還咬你!”

t他笑著摟過她,揉揉她的臉頰,“不敢了不敢了……”

t她麵上笑得誌得意滿,心裏卻微微歎息。劉秀一直以來雖然都是事事依她,但他終究也是個封建君主,自來兒女婚姻大事皆由父兄做主,而她是出嫁從夫,必須要以夫為天。哪怕她跟劉秀磨了這麼多年,但隻要劉秀不鬆口,她就做不了女兒的主。她覺得鄧震好,劉秀偏不要女兒嫁給鄧震,非要隨了女兒自己的願,她就是再怎麼費口舌,也是無法。她總不能為了這事再與劉秀鬧一場吧?畢竟劉秀做的也沒有錯,他隻是在寵著女兒慣著女兒,為女兒著想罷了。就如當年她非要嫁給劉秀,任陰夫人如何反對,但隻要陰識同意,那陰夫人的反對便不存在任何的意義了一樣。

t如今時光逆轉,她終於體會到當年陰夫人的苦心了。

t“過兩日章兒和興兒便要離開雒陽去任上了,我召了他們進宮,明日設宴,當是給他們餞行了。”

t她點頭。劉章去年時剛得一女,劉興也是今年剛娶了妻子,都成了大人了,也該有所為了。

t“想想我剛嫁給你的時候,他們兩人都還是孩子呢,這一轉眼,都做了爹了……”她瞪著他,“你侄子都娶妻生子了,你還讓我生!說出去多……”

t劉秀笑著撫她的肚子,“你給我生夠十個,便不生了!”

t陰麗華雙頰立刻便熱了起來,瞪著他低吼:“劉秀你真當我是豬麼?下崽一樣給你一窩一窩地生啊?你也不想想我都多大歲數了!”

t“這倒也行……”

t話未說完,便被她一口咬斷了。

t兩日後,劉秀設家宴於卻非殿,參宴者劉黃、劉伯姬、劉章、劉興,都是當年在宛城時,相依為命的一家人。

t“固始侯怎麼沒有來?”因隻有劉伯姬一人前來,卻沒有見李通,故而陰麗華便問了一句。

t劉伯姬一臉的不以為然,“咱們一家人吃飯,叫他來做什麼!”

t她話剛說完,劉秀便先斥責了起來:“不像話!他既是你的夫君,便自是一家人,你豈能如此說?”

t這些年劉秀雖威嚴愈盛,但對他這一姐一妹,卻始終保持一份最真的兄妹情誼。此刻劉伯姬說話不講道理,他便立刻擔負起兄長的責任,對她進行管教。

t但其實李通不來,個中情由,殿中諸人也都心知肚明。他這些年曾不止一次上書劉秀,乞骸骨,請求上還爵秩,避權躲勢,但劉秀始終不準奏,還將他位列三公。此次家宴他若是來了,那才叫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