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當著爸爸的麵不好跟男友太親密，也怕一個不小心說漏了嘴讓爸爸發現她一聲不吭就跑去跟人“同居”了，莫末隻好發個短信簡單報備一下，看了眼秒回的短信，才嘴角帶著淺笑繼續跟爸爸聊天。
一離開城市，整個世界像是過了濾鏡，天地間都變得鮮亮起來。湛藍的天空上點綴著一團團白色的雲朵，路旁一棵棵泡桐滿樹的綠葉已開始泛黃，青黃交雜的模樣也有著別樣的美感。不遠處是一片片讓人忍不住開懷的田地，枯黃的豆莢、雪白的棉花、金燦燦的玉米、紅彤彤的高粱……一派豐收的景象。
“莊稼熟的好快啊，我記得兩個星期前離開的時候地裏還一片綠呢，這才多久，就都變黃了！”莫末感歎著，看滿眼金黃的田間地頭裏有不少帶著遮陽帽忙碌的人，還有零星幾台機器在忙活著，扭頭向爸爸問道：“爸爸，咱家開始收了嗎？”
“黃豆綠豆用機器收的，前天上午個把小時就收完了，正在院子裏曬著，玉米估計過幾天就差不多能收了……”
“要不等下星期周末我跟史逸辰回來再收吧，看天氣預報，這幾天應該都是大晴天。”
“家裏的事兒你們不用操心，咱家滿打滿算才種了六七分地的玉米，費不了多少功夫。”因為史逸辰幾乎天天打電話溝通感情，莫爸嘴上抱怨說煩人，實際上心裏高興著呢，甚至差不多已經到了不拿他當外人的程度了。
在父女倆的溫馨對話中，車子很快就駛進了村裏。路過充滿著童年各種快樂和悲傷回憶的破舊老宅時，莫末下意識往那邊看了一眼，卻不經意間好像看到院子破舊斑駁的木門敞開著。她有些不敢置信地把頭伸出車窗外特意往後看了一眼，她沒有眼花，門確實敞開著。
“爺爺家門怎麼開著？”那位慈祥的老人在她十三歲的時候就去世了，卻給她充滿著關愛和偏見的童年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明朗色彩。她至今還記得，在她被村裏的長舌婦肆無忌憚地數落的時候，在她印象中從沒發過脾氣的爺爺卻當場板著臉大發雷霆，之後村裏再沒有人敢當麵說她了。
“你萬奶奶回村住了。”對於自小想法設法磋磨自己的後媽，莫爸從沒管她叫過“媽媽”，看著親爹的麵子上叫一聲萬嬸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他不是別人打自己左臉一巴掌，還要把右臉湊過去讓人打的老好人，當然也不讓女兒跟那個刻薄的女人親近，從小就告訴她親奶奶去世了，管那位叫“萬奶奶”就行。
“不是說享兒子的福去了嗎？”莫末有點兒不開心，老宅是爺爺生活了一輩子的地方，就算是荒著，也比讓不喜歡的人住進去好啊！當然，她也很清楚，那位萬奶奶是爺爺的合法妻子，爺爺去世了，又沒有定下會給自家招惹麻煩的遺囑，從法律上來說，那宅子是屬於那老太婆的，心裏再不爽也沒辦法阻止她回來住。
“誰知道？聽說住不慣城裏。”
莫末撇嘴。當初死皮賴臉要跟著兒子進城的時候怎麼不說住不慣？臨走前還嘚瑟地不行，話裏話外數落爸爸媽媽沒出息要做一輩子農民，好像進城是多麼光宗耀祖的事兒一樣。“不會是被趕回來的吧？我就說嘛，那家新娶的媳婦兒不是省油的燈，忍不了幾天的，這不，新婚還不到半年，就把婆婆掃地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