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寶正襟危坐，和身邊保持著距離。
“二寶，你是不是還沒有電話呢。”秦如玉滑動著手機，問了一句。
“有，進去前我有個諾基亞，出來的時候他們還給我了。”李二寶摸了摸褲兜裏的那部板磚電話。
“諾基亞？”
秦如玉這才抬頭，想了想又繼續滑動手機：“你那地方離我不遠，一會兒結束了我帶你去買部手機。”
“嫂子不用……”李二寶想拒絕。
秦如玉這時剛好進電話，拿起來接聽：“嗯，馬上就到了，好的，讓她等一會兒。”
車子繼續沉默前行，在到前方一片批發中心的時候，才緩緩停下。
“往前走五百米，右拐再走個十分鍾，就是我做身體的地方，你忙完到門口等我，我要是先結束，也在那裏等你。”秦如玉抬頭看了一眼吩咐道。
“好。”
李二寶推門下車。
批發中心人潮湧動，到處都是貨物在卡車裏搬上搬下。
直穿這片區域，就是東城最大的菜品批發市場，雖然還不到上午十點，但是菜市場裏的菜就都快賣完了，隻有零星的散戶還在邊角位置，守著一些蔬菜用扇子驅趕著來叮咬的蠅蟲。
“六嬸，今天菜賣得不怎麼樣啊，都快中午了，還剩這麼多。”
兩名戴著紅袖章的青年走到角落處，看著蹲在地上的老太婆笑道。
“是啊，現在來菜市場的人少，年輕人都去超市了，一天沒一天好賣。”老太婆趕緊起身，彎著腰諂媚。
“那你也去超市弄個櫃台啊，那裏麵還能吹空調，一把年紀天天在這，熱壞了怎麼辦？”
旁邊寸頭彎腰拿起一根黃瓜，用手捋了捋毛刺，就放在嘴裏咀嚼起來。
老太婆趕緊說道：“您嚐嚐味道怎麼樣，這都是我自己種的，每天坐公交一個小時才送過來，而且超市櫃台多貴啊，我一個月賣菜錢，連櫃台費都交不起……”
“那是，超市的東西貴，還是咱們這便宜。”
寸頭吃著黃瓜說道：“六嬸，不過我們這邊也要漲價了，不過不貴，跟超市比差遠了。”
六嬸臉色一慌：“我，我不是才交了兩百塊錢攤位，而且也沒看到有漲價公告啊。”
她這裏是正規的菜市場，位費什麼的一旦有變動，都會提前告示通知。
“位費不漲，但哥幾個的衛生費要漲，你看這夏天，我們天天給你們打掃衛生也不容易，總得給我們夥計買點冰鎮汽水吧？”光頭笑道。
老太婆臉色慌亂，眼前這兩個人不是工商局的，是協勤，也叫黑社會，他們這些菜農在這裏擺攤，除了每個月固定的位費外，還要給這些紅袖章的人額外一筆衛生費。
也叫保護費。
“漲，漲多少？”老太婆顫巍巍問道。
“不多，之前一個月是一百三，現在每個月漲三百。”光頭說道。
“三百？那不是比位費還要貴了麼，這，這也太多了吧。”
老太婆顫聲，她一個月在這裏賣菜最多賺不到一千塊錢，除去位費和衛生費，她到手也就五六百塊錢，勉強夠生存。
其中一半，她還都省吃儉用的，送給正在坐牢的兒子，希望他在監獄裏能吃得好一點。
現在突然漲價，對老太婆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
“多？”寸頭將滿嘴的黃瓜沫吐在老太婆臉上：“還有誰說是三百的，是每個月，漲三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