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澤上輩子臨到死前也沒想通,俞一心那種性格的人怎麼會為了那麼點小事跟他大發脾氣,甚至說出那些絕情的話語。現在他是知道了,原來那些雞毛蒜皮的事情根本就是借口,目的隻是為了趕他出去而已。
他前腳一離開,後腳白蓮花兒就跟著登堂入室,他那窩還沒掃幹淨,別人就占了進去。
俞一心,名字倒是起的不錯,矢誌不渝一心一意,隻可惜這顆心根本沒有係在他身上,當然他也沒有那個福氣。
從回憶中抽回思緒,鄭澤握緊了拳頭,在心裏默念了十來遍要冷靜,不要漏出破綻之後,這才轉過身來裝作什麼也沒發生過的樣子。扯著虛偽的假笑,他竭力掩飾自己的狼狽,故作瀟灑的道:“還能去哪兒,收拾包袱準備走人而已。”
俞一心眉頭微微挑起,似乎在探究這句話裏頭是否有更深層的含義。他目光在地上的行李箱上掃過,之後落到了鄭澤臉上:“這大晚上的……”他習慣性的開口,卻在說到一半之後,像是憮然發現話語中挽留的意味似得閉上了嘴。
淩晨一點,確實夠晚的。鄭澤是一時沒反應過來,呆愣住了所以才拖到現在,而關上門準備眼不見為淨的俞一心又為什麼會在他即將離開的時候突然出來呢?
鄭澤不敢做他想,隻能強迫自己冷靜,裝作沒有聽到那人話似得道:“那不然怎麼樣,都被掃地出門了難道還要死皮賴臉的留著不走?”
俞一心似乎沒有料到鄭澤的行動會如此迅速,更沒有料到他竟然會出言反諷。嘴巴長了又開,他似乎有很多話想說,但卻在開口一瞬間悉數咽了回去。舌頭在嘴裏轉了一圈,他最後隻是不鹹不淡的回了句:“隨便你,主臥裏你留下的東西我之後會收拾好送到公司,或者……你找個時間,自己來收拾。”
說完,也不知道是惱怒自己還是有意回避,他撇著嘴角轉身關上了門。
強撐的鎮定在門板關上的瞬間崩裂,鄭澤不自覺的朝後退了一步。他嘴角的肌肉在微微顫抖,手腳也有些發軟,要靠門板支撐才能勉強站直。他果然還是沒辦法淡然的麵對那人啊,隻是短短兩句話的時間,他背心裏已經被冷汗打濕。
上一世他走的太快、太果斷,所以沒碰到俞一心出門,也沒有發生剛才那一幕。這回看著一臉別扭欲言又止的俞一心,他心裏不由的生出了許多疑惑。仰頭苦笑,鄭澤小聲的呢喃,自言自語似得問道:“俞一心,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為什麼我好想從來沒有看透過你,兩人明明近在咫尺,單心之所係卻遠在天涯……
可鄭澤不知道的是,其實那天晚上他走後,客廳的燈一夜未熄。俞一心就那麼一動不動坐在他之前躺的位置,發呆似得盯著那一如他們關係一樣,破裂到無法恢複的屏幕,眼神空曠不複往日神采,直到一抹魚肚白劃破天際。
這是一場沒有勝利者的戰役,鄭澤一敗塗地,最後隻能丟盔棄甲落荒而逃。而他以為的,因為終於甩脫了累贅,該欣喜若狂、拍手歡慶的對手卻早已是強弩之末,隻差壓倒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鄭澤傷在外血跡斑斑,俞一心卻傷在內腐骨蝕心。
鄭澤當晚終究是沒能離開,精神耗盡是方麵,另一方則是他不能就這麼隨隨便便的離開。
之前他是腦袋不好用,再加上在氣頭上所以順了俞一心的意,還沒等人開口趕人就善解人意的收拾好的了行李,然後包袱款款的走了,但這次他可不會犯傻了。難道就這麼走了給小白蓮騰出地盤,兩人郎情妾意甜甜蜜蜜的在他曾經的狗窩裏秀恩愛?
死過一次心胸寬廣一些是真,但這等子成人之美的事情他卻還是做不到。更何況要是他就這麼走了,之後俞一心背著他幹的那些事兒不更方便了?所以他不能走,占著狗窩倒是其次,監視俞一心以及順便探究一下他背叛自己的原因倒是最重要。
勞心勞力還要客串一把福爾摩斯探案,鄭澤不由的感歎,人死了一了百了多好,活著才是真的不容易。然而回來是他選的,他又有什麼資格去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