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羅帝斯特曆史上最嚴重的一次暴亂。除了留下難以計數的屍首,整個帝國更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馬登還在沒人環伺的溫柔鄉裏,就被亂竄的流彈打穿了肚腸,而錢德勒嚇得躲進了衣櫃,直到幾日後衛隊士兵的到來才敢出來,餓得徒留一副皮包骨。安德烈仍然沒有放棄對於靳賓的彈劾。他利用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再次召開了臨時議會,而這一次,包括議會長老在內的所有人都站在了他這一邊。
經過了一次推心置腹的長談,議會長老竟與戈多黨的領袖在兩敗俱傷的局麵中達成了共識:曆史一次次諄諄告誡,軍事獨裁隻能淪為誕育瘋子的溫床,唯有進行大膽而徹底的改革,這個千瘡百孔的世界才將重獲新生。
臨時議會上,安德烈拿出了那支彌足珍貴的實驗試劑,並以這次攻擊羅帝斯特的基因變異人作為例證——同樣的遭遇喚醒了同樣的憎惡與恐懼,這個男人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奪得了議員們的信任。
因為親口下令屠殺平民,總指揮官將麵臨“戰爭罪”的指控,又因為一係列慘無人道的生化實驗,他同時還將因“反人類罪”而受審。親信們無一幸免地紛紛落馬,包括空軍最高指揮官高叢夫、新上任的國防衛隊隊長羅曼以及“瀕死之綠”實驗的負責任莫勒在內,都將麵臨軍事審判。而在法庭之上,高叢夫為求減刑自保,甚至主動招供出靳賓謀害元首、擅自篡改死神係列無人機的程序以及人為關閉“美杜莎之盾”以致奧德賽號全軍覆沒的事實,一再引起了議員席上的軒然大波。
幾乎每一個戰犯都竭盡所能地為自己脫罪,嘶聲力竭,聲淚俱下。唯有一個男人始終麵露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一言不發。一身猩紅色的軍服襯著一頭金棕色的長發,審判席上的總指揮官依然漂亮得分外打眼。
麵對安德烈的指控,靳賓十分爽快地選擇認罪。他隻說出了一個並不在星際版圖上的類地行星的方位,並說,我的姐姐在那裏,如果你答應我會去接她回來,我願意認罪。
他的一生都渴望與家人共敘天倫,與朋友相交莫逆,與愛人矢誌廝守,可不知為什麼,最後總是事與願違。
因為靳賓的主動要求,死刑被執行得很快。激光束貫穿顱腦的瞬間,他忽然看見了一個被明亮光斑包圍著的人,由遠及近,逐漸清晰。不是病榻上奄奄一息的父親,不是那個長著一雙金綠色眼睛的年輕人,而是一個纖細孱弱卻又一如瓷器精致漂亮的男孩。
四周間或傳來幾聲女孩的嬌俏笑聲,一個眉眼溫柔的美麗女人在他身旁姍姍而行,男孩似乎厭倦了在永遠冷漠威嚴的父親麵前竭力討好,轉而歡欣雀躍地跑來了他的麵前。
靳賓看見男孩的眼角下綴著一顆殷紅的淚痣,笑起來就一閃一閃的,真是漂亮極了。而那個男孩仰起臉望著他,笑著問:“你為什麼總是一個人呢?跟我走吧,跟我玩吧。”
望著那雙充滿渴求的眼睛,他無限愛憐地撫摸上了男孩的臉頰,然後垂下頭顱,笑了。
眼角下的淚痣笑起來一閃一閃,真是漂亮極了。
作者有話要說:77章補了一段兒哈xddd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