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恩裏科·科洛姆博急促地、滿心焦急地對他的女伴談著什麼。她邊聽邊點頭,望了一眼邦德。邦德和克裏斯托弗正準備起身離開餐桌,突然聽到那女人壓低嗓子在罵科洛姆博:“你真是個虛偽的家夥,大家讓我對你防著點兒,看來一點沒鈴…。”她聲音越來越大,一把抓起手提包,嘩地站起身,正好擋在邦德和克裏斯托弗走向餐廳出口的路上。他們隻好站住,彬彬有禮炮等著她讓出路來。

埃恩裏科、科洛姆博這會也怒氣衝衝地站起來。罵道:*該死的奧地利母狗……”

“你竟然敢侮辱我2你這隻意大利癩蛤蟆。”她伸手拿起豐杯酒,霍地機將過去。酒杯不偏不符,正好打在科洛姆博的臉上。科洛姆博叫了一聲向她撲過去,她一閃身倒退了幾步,正好倒進邦德懷裏。埃恩裏科·科洛姆博氣呼籲籲地站住腳,用一條餐巾抹掉滿臉酒水,氣急敗壞地嚷道:“給我該,不許你再到我的餐廳裏來。”說完向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轉身走回辦公室去。

侍者馬上趕了過來。餐廳裏的其他人也都停止了吃喝,看著這出鬧劇。邦德握著那女人的胳膊肘問道:“我給你叫輛出租車,好嗎?”

她猛地掙脫身子,怒氣衝衝地說道:“男人都是些色狼。”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又生硬地說了一句,“也許你除外。”說完便傲然昂首走向門口。

餐廳裏又恢複了一片嗡嗡聲和刀叉餐具的碰撞產。吃客們津津有味地低聲議論著剛剛發生的事,議論著這個漂亮的脾氣挺大的奧地利女人。領班緊繃著臉,管那女人和邦德打開門,對邦德說:“真對不起,先生、謝謝您的光顧。”

邦德向一輛緩緩開來的出租車招招手,車在路旁停下來。他打開汽車門,讓那女人先上,海記緊跟著鑽進了汽車,從窗口對克裏斯托弗說:“我明天早上級你打電話。再見!”沒等克裏斯托弗回答,他已經靠在位於上,六卷統在冷落中的女人問道:“朝哪兒開?”

“阿姆巴薩多裏飯店。”

車開了。靜靜地坐了一會兒後,邦德問道:“願意找個地方再喝點什麼嗎?”

“不用了,謝謝!”她略微遲疑了一下,又說:“您真好,可我今晚太累了。”

“換個時候可以嗎?”

“也許可以,但我明天要去威尼斯。”

“我也要去那兒,明晚和我一起吃飯,好不好?”

她微笑,“我原來以為英國人都很靦腆。你是英國人,是吧?請問貴姓?你是幹什麼的?”

“是啊,我是英國人。叫邦德,全名是詹姆斯·邦德。我寫書,專寫驚險小說。我現在正在寫十本關於販運毒品的小說,以羅馬和威尼斯為背景。問題是。我對這方麵所知甚少。我正四處搜集素材你知道什麼有趣的事嗎?”

“這樣說來,你和那個克裏斯托弗一起吃飯就是為了聽一些有趣的故事。我聽說過他,名聲可不大好。至於我自己,很抱歉,不能向你提供什麼有趣故事,我知道的事情別人都知道。”

邦德熱情地說。“呀,我就是對這些故事感興趣,那些精彩的街談巷議就是最好不過的素材,對作家來說。就象鑽石一樣珍貴。”

她不禁開懷大笑。“你說那些—”是鑽石?”

邦德說:“聽我說,我不光靠寫小說生活,有時候我也寫寫電影劇本。如果劇本寫得好、叫人不得不相信確有其事,就能賣出去賺大錢呢。”他把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手上,她沒有縮回來。邦德又說;“這難道不就象鑽石一樣珍貴嗎?”

她把手抽了出來。阿姆巴薩多裏飯店到了,她拿起手提包,把臉轉向邦德。飯店的阿衛打開車門。街上的燈光照進車內,映得她的雙眼迷離閃爍、如同兩團星光。她神色莊重,注視著邦德,說;“男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不過也許也有不太壞的。好吧,我同意和你再見麵,但是不在一起吃飯,也不在公開場合露麵。我每天下午都要去曬日光浴,不是在那些大家都愛去的海濱,而是在巴尼·阿爾伯羅尼。從前,你們英國詩人拜倫常在那兒騎馬。後天下午三點鍾你可以乘公共汽艇在那兒找到我。入冬前,我要最後享受一次日光浴。到了那裏,你會看到沙丘中間有一把淡黃色的陽傘。我就在那兒。”她微微一笑接著說道:“你要先敲敲傘,然後問,是弗勞萊·莉絲爾嗎?”

她下了汽車,邦德也跟了出來。她向邦德伸出手:‘“謝謝你給我解了圍。晚安!”

“那好,一言為定,後天下午三點鍾見。晚安!”

邦德目送她轉身登上台階,他自己返身鑽進汽車,吩咐司機去民族飯店。窗外不時閃過霓虹燈的彩光。一切都發展得太快。甚至連這輛出租車也開得太快了。邦德感到有些不安,除了這輛出租車,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控製。他讓司機把車開慢一些。

第二天中午,邦德乘拉古納直達快車去威尼斯祖古納列車外形精致華麗,呈流線形.但內部設施卻不怎麼樣。座位是為個子較小的意大利人設計的,邦德坐在上麵,倍感局促。再加上他的座位緊挨著過道,正好在車軸上方,把他搖晃得很不舒服。此刻,即使列車外展現出童話中的仙境,邦德也不會感興趣。他坐在晃動的車廂裏看著一本書,不時動一下坐得僵硬的長腿,心裏麵暗自咒罵意大利這個鬼地方。

火車終於開過梅斯特雷,進入了威尼斯城。窗外掠過威尼斯城的迷人景色。運河中綠波碧浪,落日映在水中,泛著紅光,令人賞心悅目的麗蒂宮飯店矗立在眼前。邦德已經訂了南蒂宮飯店二樓最好的雙人房。

晚上邦德大肆揮霍了一番,甩掉了一大把麵額一千裏拉的鈔票。他出人一個又一個的豪華酒吧,力圖向人們顯示他是個前程遠大、地位顯赫、收入頗豐的作家,正如他向那個女人所描繪的那樣。威尼斯的第一個夜晚讓邦德感到十分愜意。他心情愉快地回到麗蒂宮飯店,很快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邦德花了一個上午在大街小巷漫步街頭巷尾,希望能找到一些線索。他參觀了兩座教堂。‘卻不大欣賞它們的內部結構和裝飾,隻是想從側門出去之前仔細看一下有沒有人從大門進來跟蹤自己。當他確定沒有被人跟蹤後,便來到弗洛裏思酒吧,要了阿麥裏坎開胃酒,自斟自飲,耳邊不時飄過一對法國男女的竊竊私語。他突然一時興起,買了一張明信片寄給他的秘書。秘書曾隨喬治亞小姐來過意大利。邦德在明信片上寫道。“威尼斯迷人之極。去了火車站和股票交易所。一切盡如人意。下午還參觀了市噴水裝置,然後在剩啦影院看‘布麗奇特·巴多特’。你聽過‘啪!我的太陽’這支曲子嗎?太美了!這兒的一切都充滿了浪漫情趣。”邦德這麼寫雖然是一時心血來潮,但確實也反映了他對威尼斯的真實感受。五月和十月是威尼斯最美好的時節,白天陽光和煦,夜晚涼爽宜人。盡管陽光普照,卻絲毫本覺刺眼。空氣中到處彌漫著清新的氣息,遊人漫步在長達數裏的石頭路麵上,毫無倦意。這段時間遊人也比較少。盡管威尼斯能夠較而易舉地容納十多萬遊客,把他們分散在背街、小巷、廣場上,或是塞進公共汽艇中,然而在人少時遊覽這座城市華麗更令人感到逍遙自在,心情舒暢。

盡興遊覽後,邦德早早地吃了午飯,回到旅館。他關上房門,脫下外套,匆匆檢查了手槍,關上保險,練習了兩次快速搶槍動作,然後將槍插過槍套。該動身了,他登上開往阿爾帕羅尼的12一40路公共汽艇。汽艇劃過明鏡一般的汙湖,把威尼斯城遠遠拋在了後麵。邦德坐在船首,心裏麵覺得很不踏實:等待自己的究竟是什麼呢?

從阿爾伯羅尼碼頭到名記·阿爾伯羅尼海濱浴場有一條約半英裏長的泥路,路麵上塵土飛揚。島上散亂分布著一些別墅群、未竣工便被遺棄的建築物和一片殘垣斷壁。俄海有一些戰時遺留下來的炮台,上麵爬滿了野草。不遠處有一片用鐵絲網圍起來的空地,看樣子,前曾接個高爾夫球場,鐵絲網上掛著很多畫著骼髏的木牌,上麵寫著“危險”的字樣,警告人們不得靠近。也許鐵絲網周圍那些沙丘和灌木叢裏還殘存著戰時埋下的、沒有被挖出來的地雷。整個地方給人一種荒涼、神秘之感,甚至使人覺得有些毛骨悚然。同他一小時前才離開的繁華熱鬧的威尼斯城相比,真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邦德沿著那條半英裏長的路穿過半島來到海浪時,已經出了一身的汗。他在一棵銀葉相思樹下停下來,休息片刻。前麵已經再沒有樹木可遮擋烈回了。幸好,目的地已經不遠了。在他前麵有一個搖搖欲墜的木牌路標,上麵用藍色油漆寫的“巴尼,阿爾伯羅尼”幾個字已經褪色。路標以遠是幾排小破木屋,再往前便是一片約百米寬的沙灘和一片藍庭模的大海。海灘上一個人也沒有,優穿過路標後,前麵隱約傳來了一陣那不勒斯的音樂。音樂聲是從一個看起來要倒塌的茅屋裏傳出來的。茅屋四周貼滿了可口可樂和各種意大利飲料的廣告。茅屋的靠牆處堆放著一些破躺椅、兩輛腳踏車以及一隻未充氣的兒童氣墊。一切設施都是那麼破爛不堪,邦德簡直不能相信這裏會是營業場所。他踏著曬得滾燙的鬆軟沙地,繞過茅屋,來到海邊。一片微微起伏的寬闊沙灘展現在他的左麵,沙灘一直通向島中心。在他右側是一溜約一裏長的海濱,與半島頂端的防波境相連。海濱的後麵是一片沙丘和那塊用鐵絲網圍起來的高爾夫球場。在離邦德約五百米開外的沙丘邊沿,有一團醒目的黃點。

邦德向著那團黃點走去。

走進黃色遮陽傘後,邦德沒有按照吩咐先破兩下,而是徑直俯下身,看著傘下她那暴露在陽光下黑裏透紅的身體,一麵打一聲招呼:“你好。”

她身穿黑色泳裝,躺在一塊黑白相間的浴巾上麵。聽到邦德的聲音,她迅速將比基尼泳裝向上拉了拉,眼睛半睜半閉地說:“你提前了五分鍾。我告訴過你要先敲一下。”

邦德在遮陽傘的陰影下緊挨著她坐下來,掏份手帕察了擦臉。“這塊沙地裏唯一的一棵棕桐樹用好被你占了,我隻好趕緊先躲到樹下再說。在這種地方見麵,虧你想得出。”

她笑了起來。“和葛麗泰·嘉定一樣,我喜歡一個人呆著,不喜歡別人打擾。”

“這裏就咱們倆嗎?”

她睜大眼睛,“怎麼啦?難道你還以為我要帶保護者不成?”

“你不是認為男人都是豬,沒有一個好的嗎?我想,為了以防不測,你……”

“啊,可你是個豬紳士,豬先生。這兒太熱了,不是個開玩笑的好地方,況且我們是在做交易,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對不對?我給你講毒品的故事,你給我一枚鑽石別針,沒變卦吧?”

“沒有,我們從哪兒講起?”

“你問吧。想知道些什麼?”她支起身子,雙手抱膝而坐。眼神裏再沒有挑逗的意味,隻乘下提防。

這一變化沒有逃過邦德的眼睛。他漫不經心地看著她說:“他們說你的朋友科洛姆博是專幹這一行的大人物,就從他說起吧。他會成為我書中的主要角色,當然,不會用他的真名。可我需要有關的細節。你講講他是怎麼幹的吧。這種事作家生拚硬造可不行。”

她垂下眼瞼。說:“埃恩裏科如果知道我把他的事說出去,定會大發脾氣的。我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來。”

“我絕對不會讓他知道的。”

她仔細地看著他。“邦德先生,如果他願意,沒有什麼他不知道的。而且他做事向來不擇手段,即使毫無根據。這我太了解了。”她掃了一眼他的手表。“說不定他已經派人跟蹤我到這兒來了呢,他這個人疑心很重。”她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突然神色緊張、語調急切地說:“你還是快走吧,你不該到這兒來的。”

邦德看了看表,正好三點半。他轉過頭朝傘後麵和海濱那邊打量一遍。遠處的茅屋附近,出現了三個黑衫人,正朝海濱走來,步伐整齊,就象是在列隊操練。

邦德站起身,看著她低垂的頭,冷冷說道:“我明白了。請你轉告科洛姆博,我是個執迷不悟的作家,從現在起一我將開始寫他的生活經曆。再見。”邦德順著沙灘朝半島盡頭跑去。他打算從那兒沿另一條海岸跑回村子。隻有回到有人的地方,他才會安全。

三個黑衣人突然加快腳步朝海濱跑來,非常有規律地擺動著他們的胳膊和雙腿,象正在進行訓練的長跑運動員。經過那女人身邊時,其中一個向她舉起一隻手,她也揮了揮手招呼了一下,然後臉朝下趴在沙灘上。也許她想曬曬脊背,也許是不願目睹這場追逐。

邦德邊跑邊扯下領帶放進兜裏。天氣太熱了,他跑得大汗淋漓。3個黑衫人也是汗流浹背,現在就看誰更有耐力了。邦德跑到半島盡頭後,迅速爬上防波堤,回頭看了看。他們離他還很遠,可是他們已經呈扇麵散開,其中兩人直奔高爾夫球場,沿著球場周圍的鐵絲網奔跑,根本不在意上麵畫著骼髏的警告牌。邦德沿著堤壩飛奔,心裏暗暗計算著雙方所走的角度和距離。照眼下雙方的速度,他仍可勉強脫險。

汗水濕透了邦德的襯衫,他的腳也開始疼起來。已經跑了一英裏的路,還有多久才能到達安全地帶呢?邦德每隔一會兒就要經過一個炮台,現在他還得跑過大約三十個炮台才能到達防波堤盡頭的漁村。這段路程大概也是一英裏遠。他能夠堅持跑下來麼?他必須趕在兩個黑衫人之前到達安全地帶。邦德的心累得狂跳不已,外套也被汗水浸透,褲子摩擦著雙腿。一個家夥在他身後三百米緊追不舍,另外兩個在右側的沙丘中時隱時現,越來越近。他的左麵則是一個大約二十英尺長的石砌斜坡,一直延伸進浩瀚的亞德裏亞海。

邦德跑得氣喘籲籲,正想放慢速度,喘口氣,突然看見前方有六、七個漁民打扮的人,有的呆在水裏,有的在堤壩上曬太陽。緊接著聽見沙丘中傳來一聲沉悶的爆炸聲,一團泥沙碎石騰空而起。邦德感到一陣微弱的衝擊波。他不由放慢腳步。沙丘中的一個追趕者定定地站在那裏,大張著嘴,發出一陣可怕的咕咕聲。突然,他雙手抱頭,向前撲倒。邦德知道,他再也不能動彈了,隻有等著別人將他抬走。他鬆了一口氣。這時,他離前麵的漁民大約隻有二:百米T。那些人湊到一塊兒,一齊望著他。邦德拚湊了幾個意大利單詞,大聲說道:“我是英國人,請問,哪裏有警察?”說著朝後麵看去,真怪,那個黑衫人居然不顧有那麼多漁民在場,仍然奮不顧身地逼近,同時揮舞著手中的槍,他離邦德隻有一百米左右了。前麵的漁民呈扇麵散開,堵住了邦德的去路。他們握著魚叉炮,對準邦德。一個大個子男人站在漁民中間,穿了一條紅色遊泳褲,頭戴綠色麵罩,腳綁一副橡皮腳掌。他把麵罩推向頭頂,雙手叉腰站在當中。邦德剛剛鬆馳的神經,一下子繃得更緊。他大口喘著氣,放慢了腳步,汗津津的手滑到衣服下麵,想拔出手槍。那個大個子男人正是埃恩裏科·科洛姆博。

科洛姆博緊盯著步步逼近的邦德。在相距二十米時,科洛姆博語調平靜地說:“把你手上那個小玩具扔掉,秘密情報局的邦德先生。這些可是COZ型魚叉炮。站著別動,如果你還想活命的話。”他用英語對站在他右麵的人問道:“上星期那個阿爾巴尼亞人站在多遠來著?”

“二十米,頭兒。他比這家夥可胖多了,抵得上他兩個,但魚又照樣從他身上對穿過去。”

邦德停下來,坐在他身旁一根係統柱上,手槍靠在膝蓋上麵,對準科洛姆博肚子。“即使我身上中了五支魚叉,也不會讓你少吃我一顆子彈的,科洛姆博先生。’邦德冷靜地答道。

科洛姆博微笑地點了點頭。身後的黑衫人早已悄悄接近了邦德,手上的盧植手槍搶托猛地向邦德後腦砸去。邦德一下子昏迷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恍惚中,邦德覺得自己躺在一艘海上漂泊的船上,一個男人正用冰涼的濕毛巾擦他的前額,一麵用蹩腳的英語喃喃道:“沒事了,我先走一步。別擔心,他沒事的。”

邦德渾身癱軟無力地躺在一張床上。這是間舒適的小屋。屋裏彌漫著女人的氣息,窗簾的色調也十分雅致。一名身穿破汗衫和舊褲子的水車正俯身看著他。邦德覺得他就是那幾個漁民之一。他見邦德睜開了眼睛,便微笑道:“好點兒了嗎?馬上就會好的。”他十分抱歉地撓著後腦勺。“你受了點兒傷,不過很快就會結疤的。頭發一蓋,姑娘們什麼看不出來的。”

邦德有氣無力地朝他笑著點點頭,一陣突發的疼痛使他不得不閉上眼睛。當他再次睜開雙眼時,看見水手麵帶愧疚的神色,輕輕地搖搖頭。他讓邦德看著手表,時針指著七點。他用小指頭指著九點用意大利語說:“吃飯,好嗎?”

邦德說:“好的。”

他又將一隻手貼在臉頰上,然後把頭偏向手的一側說:“睡覺。”

邦德又說。“好。”

水手走了出去,順手關上門,但是沒有上鎖。

邦德小心翼翼地從床上爬起來,走到臉盆前打算洗一洗。五鬥櫥上整齊地擺著他身上的東西。除了手槍之外,一樣也不缺。他把這些東西都裝進口袋,然後回到床邊坐下,點燃香煙,思考起來。他始終理不出個頭緒。從那個水手的態度看來,他們似乎並沒有把自己當作敵人。可是他們幹嗎要花那麼大力氣把抓住呢?而且科洛姆博的一個手下人還為此送了命,盡管是因為疏忽大意而致。看來他們並不想殺他,說不定是想和他做一筆交易呢。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九點鍾,那個水手來了。他領著邦德穿過一條不長的通道,走進一間髒兮兮的小餐廳,然後他便離開了。屋子中央擺著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桌旁一輛小推車上麵放著食物和飲料。邦德拉了拉餐廳尾部的艙蓋,能蓋被掛上了,拉不動。他打開一扇舷窗,探頭向外望去。外麵光線幽暗,但仍可以勉強看出這是條約為工百噸級的船,過去大概是條漁船。船上有帆,聽馬達聲像是一台單缸柴油機發動的。這時的航速估計是六至七海裏。遠處漆黑的海麵上不時掠過點點微弱的黃光。表明船正在沿著亞德裏亞海岸行駛。

艙蓋外傳來取下鐵柱的嘎嘎聲邦德縮回頭。科洛姆博從舷梯上走下來。他身穿汗衫,腳踏粗藍布拖鞋。,眼中閃著狡猾和嘲笑。他在一張椅子上坐下,朝另一張椅子揮揮手說:“來,我的朋友。這兒有吃有喝,咱們可以無話不談。從現在起咱們都不要象孩子那麼任性了,該憑理智做事,對不對?想喝點兒什麼?杜鬆子酒。威士忌還是香檳?這是波洛尼亞最好的香腸。這是我B已莊園裏種的橄欖,還有麵包、奶油和新鮮無花果。都是上等貨,味道好極了。嚐嚐吧,你一定會胃口大開。

他的笑聲富有感染力。邦德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威士忌加蘇打,坐下來問道:“你們為什麼要費這麼大勁兒呢?我們會會麵,本來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何必要增加這些戲劇性的插曲?事實上,這樣做你給自己惹麻煩了、我已經向我的上司彙報了一切,包括在你的餐館裏,那女人為了結識我而耍的一套幼稚可笑的把戲。我還告訴他我要親自來闖這個陷阱。如果明天中午之前我沒有平安返回,國際警察組織和意大利警察局是會采取行動的,這可不是什麼好玩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