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 LJ 二(1 / 1)

LJ從未覺得江心嶼很漂亮。

當然,女人的美有很多很多種:玫紅是美的,她美得有些霸氣和狂傲;紫蘇當然也是美的,她美得世俗並且圓潤;江心嶼無論如何也是美的,隻是他不太能認可罷了。

他不喜歡太瘦的女孩,心嶼的鼻子太尖,望著人的時候,眼中總好像蒙了一層水霧。如果說美,心嶼更近於東方的古典美,LJ迷戀所有的東方文化,唯獨不喜歡東方美人的病態。

這也並不妨礙心嶼在大多數人眼中綻放美麗,LJ不得不承認,即使穿著隨便,不施脂粉,她在人群中依然出眾,說的文雅些,是他孤傲和憂鬱的氣質;不知道的人總會以為她不可一世,難以接近。心嶼的內心究竟是怎樣的,LJ自己也不敢說自己很了解。

即使是在他們最快樂的時間中,心嶼也會突如其來地跌入她自己深不可測的世界中去,幾乎毫無預測,如果這個時候你不好好牽著她的手,一瞬間人群中就不見了她的蹤影,等找到她時,發現她還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著你。

隻是,她的靈動彌補了諸多的性格缺陷。比如說,雖然她不肯思和精力在一件事物上刻苦學習,但是對於很多事物的普遍關注卻帶來了無限的談資與豐富的想象力。LJ原諒她懶散的生活方式,他並不強迫她一定工作或者接觸社會,她年紀尚小,LJ總會這樣感覺,何況她是他的女人,他有義務要給她衣食無憂的生活,最主要的是,她經曆了很多痛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治療傷口也許是最好的方法也不一定。

那一年LJ的母親生病,正住在醫院中與藤木澈同層的病房中。他們在走廊中會偶然遇到,這個女孩目不斜視地朝前走,她從來不會看LJ一眼。慢慢地對她產生了好奇,LJ終於忍不住朝這所醫院熟悉的醫生朋友打聽起這個女孩的事情來。

“他照顧的那個人是她什麼人。”LJ問。

朋友也無奈地聳聳肩,表示不知情。

“不是她父親?”LJ奇怪,“難道是她丈夫不成?”

“開什麼玩笑?我聽護士們議論,說病床上的那個人是她繼父。”朋友說。

“沒見過她母親嗎?”

“命苦的女孩子,她母親也是在這間醫院裏去世的,去年。”

那是個多雨的秋季,LJ記得很清楚,他從小到大都極其厭惡下雨。母親已經病得神誌不清,沒完沒了的雨水增加了他的苦悶。一個雷電交加的深夜,獨自住在賓館的他始終放心不下母親,從床上爬起來趕到醫院。危重病房幾乎每天都會有人離開人世,留下空空的病床,時間往往是在臨近黎明時,黑夜與白晝交替,靈魂選擇在此時離開凡人的軀殼,趕往天國。

那條長長的醫院走廊,燈光昏暗、浮現出死一般的寧靜。LJ看見江心嶼站在病房的門口,像入定般站得筆直,一動不動。

他預感到有什麼發生了。該來的終歸還是要來。

那個男人渾身蒙著白布,從病房裏推出來。沒有淒厲的哭聲、也沒有撕裂的喊聲,這種安靜反而讓人感到極度不安。

推送死去病人的手推車發出尖利刺耳的聲音,但是這種聲音最終也消失無影了。圍觀的同病房的病人家屬都散的七七八八,他們無一不向那個此刻如石像般的女孩投去詫異的目光,亦同時感到了這一幕隨時都會降臨在自己身上。

LJ看著江心嶼,走廊裏空無一人,他們分站在走廊兩端。這個女孩麵朝牆壁抬起頭望著虛空中的某一點,臉上沒有淚水,沒有悲痛,她甚至連表情都沒有。他有些擔心她受到的打擊過於沉重而可能隨時昏倒,便一直用眼睛追隨著她的身影。

那個下著滂沱大雨的黑暗的夜,空無一人的醫院走廊,兩顆孤獨的靈魂,一個奇異的場景。LJ不清楚心嶼是否知道,雖然那時他們沒有交談過一句話,他已經開始每時每刻牽掛她了。

他不知道後續的葬禮等諸多事宜是在怎樣的情況下完成的,心嶼不再到醫院裏來,雖然她向院方保證她一定會清還所有拖欠的醫療費用。

沒過多久,LJ的母親去世了,彌留之際,母親手中一直緊握著年輕時穿過的已經破舊不堪的芭蕾舞鞋。她為了一個男人奉獻了青春韶華,到頭來卻是“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他早已過了而立之年,卻始終孑然一身,他不確定這跟母親有關係,但是婚姻與愛情的沉重負擔,他不認為自己可以承受。與玫紅分分合合已經十年,雙方都已經開始冷靜理智地對待這份關係,他們始終沒有把結婚提上議事日程。

他不想結婚,這是多麼顯而易見的一個現實。可是,就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何江心嶼站在他的麵前提出結婚的時候,自己卻開始動搖起來。

時節已過初秋,他整理了母親的遺物,準備回到英國去,臨行前,約了醫院的朋友一起吃飯作為告別。

在那間高級宴會場所中,LJ再一次見到江心嶼。這個沒有絲毫預期的見麵,卻影響了他今後所有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