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分手之痛還是在轉天清晨如約而至,感覺自己像隻扯線木偶一般被人剪斷了繩子,我不吃不喝整整三天,第四天的早晨,看著鏡中如鬼魅般的人影,告訴自己所有該悼念的都已經悼念完了,不必再執著下去。
我給典典發郵件:“我們去長途旅行。”
回複大概十五分鍾後到達。如此迅捷?這裏跟法國沒有時差嗎?還是我自己過得黑白顛倒?
“隨時奉陪,你想去哪兒?”
我盯著工作台上方充當剪貼板的那一整麵牆的照片和圖片,最顯眼的是那張黃昏下的美國黃石國家公園。我可能是真的瘋了。
“YellowStone。”我回複道,沒指望能得到肯定的回答,一直咬著大拇指的指甲。
“可以。”典典竟然如此爽快,有這麼個人陪著你天涯海角瞎折騰,我還夫複何求呢?
“往來飛機票我會寄給你的。”我說。
“你這麼說我真鬆了一口氣,差點想賣器官了。”典典用戲謔的口吻回複我。
“你學院的課程怎麼辦?”
“別擔心,我自有辦法。”
旅費的問題怎麼解決?誰要擔心這種事。這三年自力更生,除了房租水電吃飯穿衣,根本沒有花錢的地方,要不是現在仍然住在郊外,我恨不能每天騎自行車上下班。
更何況,我有一個秘密賬戶,由LJ設立,那個賬戶中永遠都有花不完的存款。曾經那個賬戶中我一分錢也不想動,如今矜持卻成了最沒用的東西,我要是能用金錢去換取心靈的安寧,世界上還有比這更劃算的買賣嗎?
幾年來,因為目標就在前方不遠處,所以快馬揚鞭絲毫也不敢怠慢,更不覺得痛苦煩躁。如今發現那不過是海市蜃樓而已,立刻垮下來,情緒被撕破了一個裂口,不安汩汩地流出來,我隻是看著,束手無策地看著。
索性就這樣吧!人生在世能有幾回癲呢?
我跑到方總麵前說我要請假,他一臉不高興,胡亂說些什麼理由,我一句也沒聽進去,我的心已經飄到那個神秘宏偉的曠野荒原上去了。
“請假書與辭職信我會一並交到你手上。”說完之後摔門而去。痛快!管他呢!心髒病發當場猝死又與我半點相幹?餘下的生命,不想過著你讓我站著死,我不敢坐下亡的那種悲催的日子。
不多久又開始責備自己小人得誌,想著如果沒有賬戶裏那麼多個零的可觀餘額,任誰都會英雄氣短的吧!典典那麼個灑脫的人,也願意為五鬥米折腰呢!
該是搬回自己家的時候了,這棟別墅,我會將它當成一個博物館,過往的一切,我會珍藏在回憶之中,等到可以堅強並樂觀地麵對世界時,我會將它們反芻之後再細細咀嚼。現在逃避是為了今後更好的麵對,我對自己這樣說,這是作為人類的智慧,我想。
之後,夏海還是來了,就在我大包小包搬回租住屋的當天晚上。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我要搬回來,時間可以這樣分毫不差,可見這幾個月裏他不離不棄的守候。除了感動,我還需要作何反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