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響動那麼大,方宜臻一早就被吵醒了,但怕冒然出帳篷會給他們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一直側耳聽著外麵的動作,過了一會兒,打鬥聲在一瞬間就沒了,外麵靜的有些可怕。
他又等了等,這才拉來帳篷鏈子,矮身出來。
看了眼地上躺著的幾隻腦殼爆裂血漿四濺的喪屍,他將目光移向背脊緊繃的眾人:“發生什麼事了?還有別的喪屍?”
羅行麵色凝重地把他塞回帳篷裏:“可能比喪屍還要麻煩,教授,你先別出來。”
方宜臻瞥到他手上深可見骨的傷痕,震驚道:“你被抓傷了!?”
羅行心中發苦,低低地嗯了一聲:“等我解決了這個麻煩,就讓兄弟們趁我沒變異前把我殺了。”
方宜臻內心五味雜陳,兩眼緊盯著那道已經泛起黑紫色的傷痕,飛快地在腦海裏尋找著應對的方式,現在最有可能成功的就是趁病毒沒有流遍全身前給他大換血,但眼下沒有儀器設備,更沒有適合的血源,怎麼換?
羅行很快就收起了悲哀苦澀的心思,戒備地看向某個方向,目光微微閃了閃:“那個人過來了。”
“誰?”
“隔著一百多米一招就把六隻十級喪屍絞殺的異能者,是金係的,很有可能已經突破了最高級別十二級。”羅行頓了頓:“而且,我能感覺到,他對我們沒有善意。”
聽他這麼說,方宜臻也不由專注了起來。
夜幕籠罩了整座森林,視野所及之處隻剩一片光禿禿的樹樁,沒有任何遮擋物,一道暗影從遠而近,不緊不慢地踱步走來。
那人的身量很高,隱約可見他穿著一件風衣,身材挺拔頎長,隨著他越走越近,一種難以言喻的熟悉感逐漸漫上方宜臻心裏,待那人走到幾米遠處,火光徹底照亮了他的臉,方宜臻心跳都差點漏跳了一拍,那熟悉的眉眼輪廓,即使比少年期間長開不少,但是他一眼就認了出來,來人竟然是在三年前已經死了的江亭!
三年過去,他拔高了不少,身板不複當年的削瘦羸弱,而那張從小就容色過人的臉上是病態的蒼白,愈發襯得他嘴唇殷紅似血,雙眼暗如深淵,無形的氣場極具壓迫力,令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隻覺得他不像人類,反倒像極了地獄來的惡鬼。
雖說麵容變化不大,但氣質卻是天翻地覆,方宜臻一時的驚喜之後又有些猶疑不定,畢竟當年他是抱著微弱的希冀回去過的,那一片虛無頹唐根本沒有任何生命存活,江亭怎麼可能活得下來?他抱著僥幸心理,試探著問:“……小亭?”
江亭的目光一直都落在方宜臻臉上,像是要把他的每一個表情都深深印刻到心裏一樣,過了許久,他眼底堆砌的令人凜然發怵的森寒消融了,露出個輕柔的笑來:“爸爸。是我。”
羅行隻見過江亭幾次,還都是在他昏睡期間,對他的長相印象不太清楚,聽到他們的問話,下意識地說:“不可能!教授,你是不是認錯了?”
“不,我沒有認錯。”
江亭笑起來跟三年前一模一樣,方宜臻幾乎是立時就確信了,他又驚又喜,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麼……”
江亭上前幾步,伸出雙手,緊緊地把方宜臻抱入懷裏。
他個子很高,以前還能窩在方宜臻懷裏的,現在居然能把方宜臻圈住了,方宜臻被他抱著,他的懷抱很冰,冷的像具屍體,但好歹是切實存在的,這讓方宜臻心裏又酸又熱,一時沒反應過來這在外人看來多少有些曖昧的擁抱姿勢。
江亭微低著頭,在他耳邊輕輕嗬出一口氣,喟歎一般輕聲道:“好久不見了,爸爸。”
*
當年的抗毒劑研究實驗畢竟是機密,整個基地也沒幾個人知道,所以除了羅行,其他的異能者都不知道江亭這個人,隻在他們簡單的對話中了解到了是江澤的兒子,三年前出了意外,沒想到父子兩還能活著相見。
他們圍著火堆坐了下來,異能者們打量著笑容溫柔的江亭,對方眼角眉梢都流轉著令人不由自主卸下防備的溫軟,他們幾乎快要以為不久前感覺到的殺氣和寒意隻是錯覺。
方宜臻不急著跟他敘舊,想起那幾隻被江亭殺了的喪屍,問他:“你的異能觸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