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無奈,隻得對夥計點了點頭,“她是我的朋友,麻煩你寬宥一下。”
夥計摸了摸鼻子,“剛剛在門外伸了個懶腰,就見這小姑娘鬼鬼祟祟的想鑽進樓裏,我還以為是小偷。現在弄清楚了,我就不打擾你們了。”一雙精明的眼睛在兩人身上滾了滾,“我說小哥,相處這麼長時間也沒聽說您有什麼朋友啊。”
少年抿唇不語。夥計討了個沒趣,揮揮手,帶上後門走了。
見那個討厭的家夥終於離開了,姚若心下一鬆,忽閃著一雙大眼打量這個小庭院。目光落在院中的鐵缸上,皺了皺鼻子,“你在煮海水?做什麼啊?”
“煉海鹽。”少年淡淡道,皺眉望著她,“你是誰?為什麼跟著我?”
“啊?”姚若支吾起來,目光躲閃,見少年眼中閃過懷疑之色,忙道:“我,我沒有惡意的。隻是……隻是真的沒有地方可去……”隻好傍著睜開眼睛第一個看到的你了。
少年望著她,沒有說話。鐵缸裏的海水“咕咕”的響著,冒著泡,騰起一團團的白氣。少年往缸底加了些柴火,右唇角往上扯了扯。
“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清冷的聲音。
姚若看到那抹似有若無的笑容,膽子大了一些,答:“姚若。”蹭過去在他身旁坐下,“你呢?你叫什麼?”以後還要靠他多多關照,打好關係非常重要,嗯!
“裴琰。”少年仿佛看出了她的意圖,碎冰似的眼底略過一絲笑意。
“裴琰,真好聽。”姚若將這個名字在腦海裏過了一遍,決定記在心裏。
一桶海水已經見了底,鐵缸裏積了一層雪白色的鹽粒。少年用木鏟將海鹽舀出,放在準備好的白紗布上,攤平。
“這是做什麼用啊?”姚若做好奇寶寶樣。
“待會你就知道了。”做這一切的時候,裴琰臉上有種特別的專注,雖然是每日早上都會重複的工作,在這個少年身上仍舊可以看到初時的認真。
姚若望著他,有些微微的出神。
院子偏角的矮門“吱呀”一聲響了,一個落拓的漢子鑽了進來。之所以用“鑽”字,是因為那扇破敗的角門相較於他偉岸的體格實在是太小了,他甚至要彎成九十度才能進來。
落拓漢子站起身朝他們走來,突然又停住,挑起半邊眉毛望向姚若,顯然是沒想到會遇見外人。
“這是誰?”他問裴琰,滿是刀傷的臉上有詢問之意。
“一個朋友。”裴琰淡淡解釋,用麻繩將盛滿海鹽的紗布係起,做成沙包。
“朋友?”落拓漢子笑了笑,走過去,在木樁上坐下,對姚若揮了揮手,“小女孩,來讓大叔看看。看看你夠不夠格做琰兒的媳婦。”
啥?姚若一愣,腦袋一瞬沒反應過來。眨巴幾下眼睛,望著那個突然冒出來的落拓漢子,牽強的扯了扯嘴角。
其實離近了才發現,這個落拓大叔已經不再年輕,姚若揣測大概是五十多歲的樣子。右眉骨被一道刀疤貫穿,使他整個臉有種彪悍的匪氣,但是那雙飽經滄桑的眼睛卻是柔和的,是經曆過生死後沉澱下來的心境的平和。
“荊大叔跟你開玩笑呢,你別當真。”裴琰轉頭對姚若道,他在荊不平身旁蹲下,幫他把褲腿卷上去。
麻布褲腳卷上後,一股腥臭撲麵而來。裴琰皺起眉頭,竟是沒有好轉的跡象。修長的指尖撥開一塊褪下來的老皮,下麵新生出來的紅色嫩肉已經開始腐爛。伸手去拿做好的海鹽包,在那雙遍布紅斑的腿上細細研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