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身來打量著整個房間,這間臥床巨大而隻有小小的梳妝台和床頭櫃可供放文件。
整個客房,給人一種滑稽和不踏實甚至坐立不安的感覺。
既然酒店隻是為了睡覺,那麼外麵那麼大的場地又是為何?好浪費喔!
點滴才開始滴,要幾個小時才能滴完吧。喬西心想,薇拉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她要坐在這裏等著滴完才能回去。這起碼要一、二、三四個小時吧。說不定一會兒薇拉就回來了。
這麼長時間幹嘛呢?得找點事做吧。目光逡巡著,沒有電視,有台筆記本電腦,但是人家私人的東西不好亂動吧?陸嵐真是一個怪人,貌似沒什麼娛樂。
喬西在房間來回踱步,終於在僅有的幾本書裏找到一本自己勉強可以看的書。徐誌摩詩集。
喬西“撲哧”一聲笑出來。真看不出來他會喜歡這個酸詩人。跟席爍怕毛毛蟲一樣可樂了。
坐在床邊看了幾頁,看下去雞皮疙瘩落了一地,喬西一直都不喜歡讀詩歌,那種韻味不是性子急的她能夠體會的。她還是比較喜歡金庸金老爺子,多俠骨柔情啊!
“疼……好疼……”
一陣輕吟聲,喬西忙抬起頭來看針管部位。
“疼……”陸嵐輕聲呻吟著。
怎麼會疼呢?喬西站起身仔細查看。
突然一隻大手有力的將她扣進胸膛。痛苦地喊著:“西西……西西……”
書一下掉落在地,一張照片從中滑出,轉了幾個圈,笑靨如花的臉龐平穩地落在喬西的腳下。
喬西被陸嵐突然的動作給嚇住了。也被地上的照片給怔住了。
愣了幾秒鍾倏地將他推開,踉蹌著往後退幾步。看向陸嵐時,他還在囈語連連。悸動未平,剛才用力過猛,碰到他的手臂,被紮針的手麵泛著血絲,周圍漸漸鼓起一個小包。
喬西嚇壞了,趕緊跑出去喊醫生。
燒未退盡的陸嵐,口中斷斷續續地喃喃,“西……西……”聲音愈來愈小……最後趨於安靜。
一刻鍾後,一個穿著休閑裝有男人,認真地處理妥當,男人年紀不大,儒雅溫和,看得出來,他很了解陸嵐的病情,微笑著安慰一臉驚惶的喬西說:“沒事,不碰就沒關係的。燒慢慢在退了。你別害怕。”
喬西機械地應聲,緊繃的神經微微鬆了一點。腦袋瓜木木的。他呢喃的是她的名字嗎?她聽得不太真切,那本書裏那張照片又是怎麼回事呢?喬西想不通。
醫生走後,她坐立難安,想立刻逃離現場,又不能……
“叮咚,叮咚。”突然門鈴響了。
可能是薇拉,喬西胡亂地將照片夾到自己的文件裏,書放回原地,轉身走了兩步,回身,又將照片從文件中抽出放回了書中。如此反複幾次,最終還是將照片放到書中。
環顧了一下室內,吐了一口氣,平撫一下心情,去開門。
果然是薇拉站在門口,隻見她兩手空空,滿臉笑容,身後左右兩邊分別站著兩個高大的男人左拎一堆右抱一摞。“sean,我買了好多……”
見開門的是喬西,薇拉愣了一下,想了一想,沒有想明白,疑惑地問:“xixi?xi來了嗎?”
“沒有。我來取文件,然後陸嵐生病了,我找來醫生。”喬西驚慌依舊,有些語無倫次地向她解釋清楚。“我在等你回來,你現在回來了我就可以走了。”
喬西轉身拿著文件。薇拉像是習慣了陸嵐的生病,並沒有過多的關心,反而更加好奇喬西怎麼在這裏?漂亮的藍眼睛對著喬西手中的文件眨了眨,也就這麼認為了。
外麵還在下雨。喬西暗罵薇拉剛從外麵回來也不知道提醒她一下下雨了或者借把傘給她。好在剛出了酒店就打到了車。
坐在車裏,看著雨水順著車窗滑下。到了公司聽到同事們嘰嘰喳喳的聲音,外麵雨水嘩啦啦的依然下著。
剛才的一切恍如是自己假想出來的,沒有發生。沒有發生。
陸嵐醒來已是三個小時後的事情,臉色依舊毫無血色,緩緩睜開雙眼,房間一片素白,空蕩蕩的,如平常他每一次睜開眼睛一般的空蕩,一陣失落。
驀地,耳邊一陣悉窣聲,心中一喜,突然起身轉頭看去,隻見薇拉席地而坐,圍著一堆亂七八糟的包裝,左瞅右看。
嘴裏嘟囔著:“這是什麼字啊?”
陸嵐失望地歎息一聲。輕喊了一聲,“薇拉。”
“啊?你醒了。”薇拉依然席地而坐,手中拿著一個穿著古裝的小偶人對陸嵐說:“醫生說退燒醒了以後就沒事了。”
他輕笑了一聲,估計晚上的時候,易青又會單獨找他了。
“你來的時候……”陸嵐開口,說到一半又覺得沒有再問的必要。
“我來的時候xixi在這裏,然後我回來了,她就走了。”薇拉頭也不抬地回答。
“哦。”陸嵐重新躺回床,直直地盯著天花板。
回到家中的喬西左思右想無法釋懷,於是跑到書房。
小心翼翼地趴在門邊,怕打擾到正在工作的席爍,像隻貓咪一般,輕軟地喊了一聲:“席爍……”
席爍未抬頭,無奈地搖頭微笑。伸手向她勾了勾手指頭,喬西屁顛屁顛地跑到跟前,歡喜地喊一聲,“老公!”
席爍這才抬頭,猛地長臂一伸攬過她的腰,將她的身體拉向自己,緊貼著。挺拔的鼻尖觸著她的鼻尖,深情的注視著她。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喬西心跳的越來越快。他們可是夫妻啊!她竟然還害羞的跟初戀少女似的。
看著他放大俊顏,怎麼會越看越帥呢!
完全忘記自己要問的話,結結巴巴地開口:“你、你……要、要、……幹嘛?”
席爍揚起嘴角,微笑,鼻尖從她的鼻尖滑過臉頰,頭微微傾斜,嘴唇與嘴唇將觸未觸到,喬西閉上了眼睛。
“西西,你的青春美麗尷尬痘怎麼長到耳朵上了?”席爍細心地檢看她耳朵旁邊的紅點點。
“……”
喬西倏地睜開眼睛,猛地推開他。太過分了!竟然不是要親她!
席爍滿臉無辜,很認真地說:“要不我幫你擠掉?”
擠,擠擠擠你個大頭鬼哇!喬西漲紅了臉!還青春美麗尷尬痘!惱羞成怒,抬腿就要踢上去。讓你耍我。
席爍轉動椅子,正麵夾住她踢上來的小腿,雙臂摟住她的腰靠向椅背,單手扶住她的後腦,瞬間吻上去。
唇畔露出邪邪的笑容。
幾天後,薇拉風風火火地要離開,她是來的時候出其不意,走的時候浩浩蕩蕩,特意把幾人都召集到了機場,送她走。
陸嵐遞給席爍一本書,溫聲說:“你的。”
喬西瞄了一眼,是徐誌摩詩集。席爍的?那裏麵的照片……也是席爍的?困擾喬西幾天的疑問總算解開了,她暗鬆了一口氣,幸好上次的事兒,隻是憋在心裏,誰也沒說誰也沒有問,不然糗大了。
至於陸嵐口中喊著西西,也許是因為他疼時發出的一種聲音,這麼一想,喬西覺得自己想太多了,根本就沒有的事。
心情瞬間變好,用手推了推席爍,嘲笑地說:“原來你看酸詩人的詩啊?好詩意的情懷喔。看不出來呢。
席爍淡定從容地說:“是你爺爺寶貝這本書,說是初戀情人送他的,我隻是用來當枕頭。”事實上,這本書確實是席老的,隻是在席爍還在英國的時候,他確實用一種傷感的情懷愛著喬西,結果回來的匆忙,沒有找到,沒想到陸嵐帶來了。
“謝謝。”席爍接過來說。
此時,薇拉眼淚汪汪的看著幾人,舍不得回去。“我爸爸生病了,我必須要回去。你們要想我。”
“嗯,會想你,想到想不起來為止。”喬西接話。
薇拉一知半解,覺得喬西說想了她就一定會想她。擁吻一下陸嵐,走到席爍麵前時,剛伸開雙臂,與席爍同時看向喬西。
“……”齊唰唰的四隻眼睛,喬西憋了半天說:“送別什麼的不擁抱也行……擁抱也可以吧。”
“啵”的一聲,薇拉給了席爍一個特響的吻。
“不帶你這樣的!”喬西把席爍拉過來,用紙巾擦席爍臉上的唇彩,嘴巴裏嘟噥著:“外國的唇彩都不要錢,隨便誰臉上都塗。”
“啵”的一聲,薇拉又給了喬西一個特響的吻。“xixi,i love you,too.”
這下換席爍說:“不帶這樣的喔!”
倒把喬西臉給親紅了。
幾個哈哈笑起來。
看著薇拉與緊跟的幾人離開,突然間喬西還真有點舍不得,薇拉還蠻好的。席爍自然地摟過喬西的肩膀。
身旁,陸嵐幽深的眸子注視著她的粉嫩細滑的側臉。
喬西渾然不知。
薇拉走了。
喬西轉過身來時,陸嵐已將視線放向遠處,喬西的目光掃過他稍顯冷漠且有些蒼白的臉龐,果然是自己多想,陸嵐壓根沒那意思,喬西又輕鬆了許多。
笑著挽上席爍的胳膊,“席爍,冬天的時候我們去英國看薇拉好不好?我都沒有去過英國呢。”剛結婚的那會兒,席爍是計劃度蜜月,隻是那個時候喬西還不待見他,甚至討厭他。恨不得離他八丈遠,並且晚晚在家絞盡腦汁地防著“席色狼”。盡管絞盡腦汁的不盡如人意,豆腐被吃了不少。
席爍聞言,微笑,俯在喬西耳邊說了句悄悄話,喬西瞬間滿臉通紅地垂下腦袋。她的皮膚本就好,此時嫩白中透著粉。露出害羞的笑容。
這一切竄進陸嵐似看非看的餘光中,嘴角微不可見的露出幸福的笑容,僅僅一秒鍾的幸福,繼而是無邊的苦澀。
三人一同從機場出來,席爍邊走邊問陸嵐:“你準備什麼時候回去?”
陸嵐揚眉,看向席爍,“你呢?”
走至門口,席爍停下腳步,側首看向他,反問:“我有回去的必要嗎?”
“那我回去的必要條件又是什麼?”陸嵐笑。
“這是選擇king集團後無法再選擇的一條路。”席爍答。
喬西在一旁邊聽得頭暈,這兩個人問來問去,跟廢話有什麼區別!
可是,當事人心知肚明,無言對視——
數秒後,陸嵐露出溫和的笑容,淡淡地開口:“到了回去的時候,自然留不下來。”向喬西微笑著點點頭,轉身離開。
陰霾的天空下,陸嵐步履穩健的地前走,看起來和大街上的任何一個男人一樣,體魄健康。而事實是,他習慣了病痛。
喬西與席爍望著陸嵐的背影,這樣的一個男人,看起來是落拓的,也是落寞的。
靜靜地立了一會兒,喬西上前一步,牽起席爍的手。每次陸嵐出現,席爍的情緒或多或少都會受到影響。
回到家中——
席爍靠坐在陽台的沙發上,遠眺灰蒙蒙的天邊。
喬西自客廳走過來,坐在身邊,開口問:“你很關心陸嵐?”因為關心,所以情緒才會波動。
“嗯。”席爍承認。長臂攬她入懷,清恬的味道,他嗅著她身上的味道,“西西……”
“嗯?”喬西微垂著頭問:“明明是關心,為什麼又那樣對他呢?”為什麼不將關心正麵表達出來。
席爍沉默了一會兒,望向著迷蒙的天空,回憶起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