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的。”
彼端,喬西掛上電話,疑惑道:“不是她讓我給她打電話的嗎?怎麼又忙了呢?”
喬西鬱悶地掛上電話,轉念一想,何亦亭正是當紅大明星,肯定很忙的。比如突然間冒出些通告,遇到真愛粉絲什麼的都是時常有的事兒。如此一想,剛才鬱悶的感覺一掃而光。席爍含笑看著她頭歪到一邊,皺眉。頭再歪到另一邊,展眉。可愛極了。
“西西,你便秘?”席爍一身休閑裝,長腿交疊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裏播放的是財經新聞。別是一番帥氣悠閑的味道。
“沒有啊。”喬西沒有注意到席爍的言辭,盤腿坐到席爍麵前問:“老公,你知道何亦亭是何氏的千金嗎?”
席爍點頭,目不轉睛地看著她露出的驚訝表情。
“這你都知道?”
席爍自然知道,從何亦亭開始送花向他示好,他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也知道她向他示好,主要是試探jk林的反應,或許有對他有意思的想法,可他向來情有獨鍾,忠於喬西。她試探最終的結果是什麼,他不知道,反正他的結果是自家老婆吃醋了。
何氏在業界的口碑不錯,實力不凡。何亦亭愛好演戲,確實也在娛樂圈開始嶄露頭角,他並不避諱她是何家的人,不知她身份的公關部選她作為品牌代言人,她不介意,他也不介意,另外一方麵說何亦亭喜歡自己的職業。喬西喜歡和她做朋友,他亦沒有反對。
“你和她很聊得來?”席爍問。
喬西想了想說:“差不多吧,第一眼見覺得她人很文靜,乖乖女的樣子。一點也不符合我的調調。後來幾次偶遇接觸後,發現她人很爽朗,直率。越來越合我的口味。”
喬西的形容讓席爍蹙眉,看著她重複:“文靜?直率?偶遇?”
“嗯,也可以說是緣份啦。”喬西解釋。
席爍陷入沉思。
“對了,過兩天陸嵐是不是就出院了?”喬西突然發問。
話剛落音,不遠處茶幾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席爍的思緒被打斷,掃了一眼手機向喬西開口。“老婆,我手機響了。”
喬西點頭說:“嗯,我知道。”她就不去幫他拿。
大懶與小懶對視到手機響第三聲時,席爍起身去接電話了。其實他心裏想著昨晚老婆“伺候”的很好,他還想在享受一下餘味呢。
拿起電話,那邊傳來一個渾厚的男人聲音,“喂,你好,是席先生嗎?”
“嗯,我是。”
“席先生,我是……”
席爍臉色瞬變。
喬西眼看著席爍的臉色越變越差,心裏不由得忐忑起來,怎麼了?
“哐當”一聲,醫院的一扇門被猛力推的大開,撞到牆壁上接連著發出幾個漸弱的“哐當”聲。辦公室內的幾個醫生幾個埋頭工作的醫生,被突如其來的巨響,嚇得一愣,目瞪口呆地看著臉色鐵青,渾身散發著寒氣的席爍。
席爍二話不說上前一把將陸嵐的主治醫生拽起,麵色冷峻,“說,怎麼回事!”若不是陸嵐的保鏢給他打電話,他到現在還相信著眼前這個醫生的職業道德!認為過兩天陸嵐就沒事了。
“席爍,冷靜點!”喬西隨後追進來,趕緊上前欲拉開兩人。
主治醫生像是早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一般,沒有一點掙紮的意思,轉目向其它幾個醫生笑說:“沒事的,你們先出去一下,我有話和病人家屬說。”
幾個醫生見慣了情緒激動的家屬,這種事情也發生過在他們身,他們理解,幾人相互點點頭魚貫而出。
“席爍,先聽醫生怎麼說,或許不是你想的那樣。”喬西拉著席爍勸說。“你別衝動,陸嵐現在還等著他來治療呢。”
陸嵐還等著他來治療,聞言席爍緩緩地放開主治醫生。頹敗地說了句:“抱歉。”他失控了。
醫生沒有太多的情緒波動,想必席爍已經得知陸嵐不久將離開人世。淡淡地說:“他是我人生最大的遺憾。”
“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席爍問。目光是說不上來的無能為力哀傷。他不敢相信,陸嵐還那麼鮮活的存在,過兩天他還打算接他出院,為他過三十四歲的生日……若不是他的保鏢告知,他席爍是不是要等到陸嵐悄然離世才會去捶首頓足的悔恨。
席爍知道他身體不好,一直以為隻是體質不好,稍微不注意會引發一些小毛小病,怎麼會,怎麼會生命垂危?
“說了又怎麼樣?”醫生苦笑,苦澀地笑,“說了也沒有辦法,我從英國追他來到這裏,終我一生所學,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一點點耗盡生命。”醫生說這話時,眼神、語氣出奇地平靜。
“難道就沒有辦法了嗎?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嗎?”一旁的喬西問,試圖從醫生的口中得到可以安撫席爍的話語。
“沒有!”醫生果斷地回答。
沒有!席爍踉蹌向後退了幾步,喬西趕緊扶住。
醫生笑了笑,“我以為你會比我更容易接受一些。”
“一點辦法也沒有了嗎?”喬西再問。席爍也在渴望這個答案。
醫生看著席爍,“沒有!”他之所以如此平靜是因為他是最了解陸嵐身體人,也是作為朋友承受最多的,還有什麼比醫生不能醫,有口不能言,有力不能出,有心不能明更痛苦的?他早已受夠了,夠了!
陸嵐也受夠了,以藥為伴,與痛相眠。卻總是含笑麵對一切。
沒有……這兩個字斷了他們最後的一絲希冀……
席爍推開病房門,輕輕走了進來,喬西隨後將門輕輕帶上。
陸嵐比之從前睡得沉多了,席爍與喬西進來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地睜開眼睛,臉色如紙張一樣白,沒有一點血色,眼神裏無欲無求。
喬西看著那雙眼睛,心顫了一下,虛浮的仿佛他下一刻便會離他們而去。
陸嵐開口,想說什麼,卻突然合上了嘴唇,笑著看他們。
嘩嘩作響的樹葉,搖曵秋日的蕭瑟。
病房內,席爍、陸嵐、喬西各自沉默著。陸嵐無聲地笑後,疲倦地閉上眼睛,再次緩緩地睜開,眼皮似有千金重一般。
席爍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昨天來的時候,陸嵐氣色也沒有像今天這麼差,一夜之間,他連氣息都微弱的讓人不敢靠近,席爍保持一段距離的望著,愣愣地站著,半晌後,伸手無措抹了一把鼻子,借機吸了吸發酸的鼻子,後退了兩步突然轉身向外走。喬西怔怔地看著席爍離開,她明白他心裏很難受。
喬西轉頭看著依然躺在床上的陸嵐,對於席爍的離開他沒有太大的反應,或許是沒有力氣反應,喬西走上前坐在床邊旁邊的凳子。
片刻後,將他身上的被子拉好,一不小心瞥見他手背上點點紅紅紫紫青青的痕跡,應該是日常打點滴留下來的,心裏一陣泛酸,輕聲開口問,“是不是很辛苦?”活著、與病痛抗爭、與孤獨相伴,是不是很辛苦?這些話,她代席爍開口。
陸嵐轉目,看著她。目光依然澄澈,不再微笑,半響後,微弱沙啞的嗓音:“很苦。”
很苦。
聽到他已經不似從前的聲音,喬西眼睛酸酸的,淚水在眼眶打轉,怎麼樣也不能言語,一開口就會忍不住哭出來。
陸嵐望著她,帶著一往情深。淡淡地露出笑容,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她還會關心他,還願意如此平靜地與他交談。還會為他傷心,哪怕出於同情與憐憫,他也很開心。而他此時竟不能隨心所欲地談話。
席爍承受不住從病房走出來,一股勁兒走出醫院,直到眼前是川流不息的車輛,喧囂充斥耳朵,繁雜讓眼睛忙碌,他才停下來,才得以呼吸。
他需要點時間,需要點空間,需要……他怎麼能接受得了……車還在行,路還在堵,紅燈閃爍幾下變了綠燈,所有的飛短流長都在繼續,而他,陸嵐怎麼就……
良久,他立在原地。茫然地環顧高樓大廈,人潮湧動。
“你知道他常做的一件事是什麼嗎?”不知何時,醫生手插入白大褂的衣兜裏,站在席爍身旁。
席爍轉頭不語。
醫生笑,他與陸嵐的共同點就是笑,不同形式的笑,幾乎出自真心的很少,“我叫易青,是陸嵐的醫生也是摯友。”
席爍忽略嘈雜,靜靜地聽著易青說話,易青幽幽地說:“他最愛看天空,最愛到頂樓吹風。”某種意義上,陸嵐愛的是自由。
天空,席爍抬頭,看向天空,白雲悠悠。
易青緩緩地向席爍說著,“在我17歲出國留學時,不過待了一個月,便偶然結識了陸嵐,那時他安靜地坐在廣場看著來來回回的和平鴿,看起來那麼健康,出塵。一直到現在,有18年了,18年了。”易青感歎,苦笑,目視著車水馬龍的公路,“18年我孜孜不倦的追求,救活一個個生命垂危的人,卻讓我最好的朋友承受極大的痛苦。無能為力。其中有五年的時間我四處訪問名醫,五年後回來,各種方法,依然隻能為他一點點延續生命。”最終窮途末路。
突然轉頭問席爍,平靜地,“你懂我的痛苦嗎?”
“所以,現在你放棄了嗎?”席爍問。
“沒有,我隻是想給他一條出口,我們看著他痛苦,無論怎麼切身的想象,都不能感同身受,也無法感知他內心的荒蕪。”與其這樣,不如給他……自由。
兩人同時緘默,看綠燈閃爍然後變成紅燈,一大群人穿過人行道。到各自想要去的彼端。
席爍推門而進的時候,陸嵐已在藥物作用下,沉沉入睡。喬西安靜坐在床邊,靜靜地守候。聽到開門聲,喬西轉頭,擔心地輕喚一聲,席爍。”
“我沒事。”席爍輕輕地坐到喬西身邊。
“席爍……”喬西心有餘悸地握著席爍的手,她親眼目睹陸嵐的痛苦,無以言狀。他蜷縮著,那樣一個隱忍的人痛的蜷縮著身子,被折磨著。她目睹尚且不忍看下去,陸嵐卻痛在其中。
世上太多不治之症,說不上來名,對不上號,這個時候人力才顯得更加的蒼白無力,那麼渺小,於自然尚不如螻蟻,席爍在門外看著他痛,看著他的意識漸漸模糊。
如易青所說,不如聽從天命。
“西西,我們把他接回家,好不好?”席爍問。
喬西怔了一下,明白後,點頭。
是夜,席爍手握著手機,麵色冷峻地問:“有消息了嗎?”
“新加坡那邊有消息傳來,夫人不久前曾在機場出現過。”那邊畢恭畢敬地回答。
“全國搜索。”
“是!”
“找到後,隻需要告訴她,陸嵐……”席爍頓了一下,“陸嵐想見她最後一麵,不用管她回答什麼,話帶到,你的任務就已完成。”
“是!”
收了線,席爍抬眸,目視看漆黑的夜空。
“哥哥,媽媽不見了……媽媽不見了……”小席爍坐在床邊哭了許久,打著哭嗝。
陸嵐上前摟著小席爍說:“還有哥哥呢,媽媽是去給我們找最好的禮物了,等找到的時候就會回來了。”
還有哥哥在呢……
席爍頭微微抬起,深深地吐一口氣,讓悲傷緩過勁兒來。
第二天一早,撲鼻的香味,讓人大有食欲。剛剛醒來的陸嵐便聞到飯香,緩緩地睜開眼睛。易青的最後一劑藥真有用,陸嵐略感身子輕鬆,緩緩起身,走出房間。
“老公,我想吃肉。”廚房內喬西調皮地活動在忙碌的席爍身旁說出自己的想法,她想吃肉。她完全幫不上忙,還蹭來蹭去,席爍倒是一點也不嫌她礙事。
“昨天我的肉你不是剛吃過嗎?”席爍從善如流地回答。
喬西露出羞赧之色,“你好討厭。”
席爍笑的很曖昧地說:“大清晨的,別說讓人興奮的話。”拿出三個雞蛋。
“我不想吃雞蛋。”喬西又發表意見。
“又不是給你吃的。”
“那為什麼有三個呢?”不是一個人一個嗎?
“我可以吃兩個。”席爍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