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家等了一天都沒有來。
又一天的中午,坐在客廳的席爍不時將目光放到房門上,希望它會響起來。
這時,手機響了,是孔屏打來的。按了接聽鍵,彼端傳來孔屏快速的說話聲,“哥,你和姨娘說一下,我現在堵車,馬上就到機場了。你們等我一下。如果實在等不了,我過段時間和閆清一起去新加坡看她,你……”
機場?席爍臉色一變。“她要走了?”
那端的孔屏沒有料到席爍這一問,轉念一想,大抵也猜到,席爍一直不大搭理姨娘他們。於是解釋說:“姨娘與南南中午12點的飛機要回新加坡了。”
12點的飛機?!
席爍抬腕看了一下手表,現在是10點30分,趕到機場11點,來得及。席爍快速起身,拿起剛掛在沙發上的外套。
這時,喬西從臥室走出來看到席爍慌張的表情,問:“怎麼了?”
“她要走了,我們去機場。”
她?喬西似懂非懂地應聲,隨即就跟著他下樓。
機場內——
“媽咪,二哥不來送我們嗎?”鄒南問,他被黛琳寵壞了,突然出現那麼優秀好看的哥哥,他怕愛被搶走。二哥那麼寶貝二嫂,所以他才會誣陷。畢竟大人都會相信孩子的話。
黛琳失神中,這半個月以來,無比沉痛的是陸嵐的離世,最後一麵,他都沒讓她看到。看到蒼白的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心如刀割,他一定恨她,她也恨自己。席爍,席爍不肯原諒她,這都是她的孩子啊,可她卻沒有盡到人母的責任。
“媽咪。”鄒南拽著黛琳的衣角向回看。
黛琳從失神難過中,緩過勁兒來。轉身便看到急急趕來的席爍和喬西,喬西還微喘著氣。
席爍一眼就在稀稀落落的人群中看到了黛琳。
黛琳怔然地看著席爍向他走來,就像多年以前,她準備帶他離開時,他向她奔來一樣,可是,那時還沒奔到她身邊,他就已被抱走。轉眼他已成為一個真正的男子漢,有自己的能力走到她跟前,是她的兒子啊。
望著此時的他,竟無法言語。他到底還是來了。
席爍未見到她時焦急快步的尋找,找到了反而慢下步子走到她的麵前,問:“為什麼也不說一聲就要走?”
“爍,媽媽對不起……對不起嵐,對不起你。”久抑在胸腔的內疚、自責、難過再也壓不住。
席爍第一次覺得她竟已蒼老,那個在他記憶中美麗的無法比擬的媽媽,此時眼角是明顯的歲月痕跡,連微黃的發間也有縷縷白發,原來她也會變老,原來她也會脆弱。原來,親情就是莫名的血液共鳴。
黛琳淚如雨下,哽咽難言。席爍上前一步,緊緊地摟著她,“我們沒有怪你,好好生活,好好養育弟弟,有時間我和西西去看你們。”
黛琳忍不住哭出聲來。席爍任她趴著她的肩膀哭泣。
他沒有多說陸嵐,陸嵐是兩個人心中鮮血淋淋的傷口,他們共同需要的都是時間。
鄒南與喬西站在一旁。
鄒南扯了一下喬西的衣角,極為不好意思地說:“二嫂,對不起。”
喬西笑了笑,撫摸著他的頭發說:“我原諒你了。”
不過相見半個小時的功夫,母子倆沒有說幾句話,就這樣無言地釋放一種情緒,在代溝之上架起了一座親情之橋。
飛機準時起飛。席爍喬西牽手走出機場。同時抬頭望著從頭頂的飛機,一點點飛遠,最後變成一個小點在天邊,最後消失。終究還是不舍的。
鄒南,那個有著血緣關係的弟弟。
席爍轉頭看喬西,喬西帶著微笑注視著他。
“怎麼了?”
喬西搖頭,“長得帥的人,多看看是有好處的。”
席爍第一次不明白她的話是什麼意思。
直至回到家中,喬西不止一次勸說席爍對死亡釋懷,他也漸漸明白,死亡,對於陸嵐來說是一種解脫。活著的人還要繼續,繼續將日子過的更美好,才不枉死者的付出與對他們的期望。
幾天以後,喬西越發憔悴。
以前喜歡吃的,突然不喜歡吃了。嗜睡,早早得睡覺,晚晚得起床,每每席爍纏著她,輕則皺眉,重則毫無原因地發脾氣。席爍默默受著,隻當她大姨媽要來了。因為以前都是這樣。
前天,席爍接她下班,她說可能會忙到下班。於是他在她公司門外等了一個小時,打電話也不接,以為忙的忘了時間,兩個小時後,他走到她的辦公室,她竟爬在辦公桌上睡著了。
可把席爍給心疼極了,強令要帶她去醫院,還沒出門,公司出了個問題,喬西果斷讓他去席氏,自己去了醫院。
這天,喬西從外麵回來,換了衣服,剛想到廚房時,聞到一股魚湯味,趕緊跑到衛生間門都來不及關,趴在馬桶上嘔吐。
聽到一陣嘔吐聲,席爍連忙丟下手中的湯勺,“西西,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醫生不是說沒事嗎?”席爍扶起喬西擁在懷中。
喬西吐了半天,什麼也沒有吐出,眼睛倒是給逼出來了,淚眼婆娑地轉過頭來,“老公,我好難受……”
“哪裏難受?哪裏?”席爍手指拭去她眼角的水珠,立馬抱起她,“我們現在去醫院。”
“別,別……你快放我下來,我還要吐……快放我下來……!”
剛放下她,又是一陣嘔吐,席爍站在一旁心疼又隻能幹著急。
把醫生喊到家裏!
轉身就要去打電話。
喬西趴在水池邊,伸手抓住他的手,“老公,我懷孕了……”
剛轉過去的身體立馬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