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痕和寒城的兵馬浩浩蕩蕩的離開之時,據說,宮外的小鎮上格外熱鬧。璃月國的百姓天還沒亮便爭先恐後站在道路的兩邊,看著騎著高頭駿馬的兩位年輕的將軍,帶著身後整整齊齊的兵隊,從大家的麵前走過。歡呼之聲雀起,驟然升至沸騰,直到隊伍走了多時,人群都還沒有散去。
那天清晨,林莫夕再也睡不著,獨自起身一頭紮進在釀房裏便忙碌地收拾了起來,一抬頭,李掌醞正巧經過了門口,停住了腳步笑眯眯看她:“沒想到莫夕也會起得這麼早?”
林莫夕連忙放下了手中的釀具,向李掌醞施了一禮。
李掌醞走了進來,聞著這酒間裏的醇香之氣,甚為滿意,道:“莫夕,昨天有人送芷蘭香的酒樣過來,本掌醞品了,味道確實不錯。今早打理將軍出征時所備的酒品,當真一流。兵將們讚不絕口啊。”
林莫夕微微一笑,卻伴著淡淡的憂慮,方回道:“謝李掌醞誇獎。小奴還有諸多不足,望李掌醞指教。”
“哪裏?味道真的很不錯,沒想過你年紀小小對於釀酒術這麼有研究,本掌醞當真沒有看錯你。不過,莫夕啊,本掌醞有一件事,覺得有必要向你說清楚。”李掌醞突然目光一收,笑容消失得極快,好似也在猶豫著如何說出口。
這神色顯然讓林莫夕的心也跟著一怔,預感到有事不妙,忙回答:“林莫夕願意聽候李掌醞的吩咐。”
李掌醞皺了皺眉,轉身,望著她身後高高大大的蒸具,輕道:“昨天,王後將本掌醞傳了去,說了很多話。想必來酒涎閣已經這麼多天了,莫夕也一定知道,我們酒涎閣司醞之職一直空著。本來,本掌醞也並無想爭取之意,但是如今不同了……”
李掌醞說著說著,突然低回了頭來,正對上林莫夕楚楚的眸子,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如今你來了,王後的意思是因你為軍隊釀酒有功,直接升你為掌醞,但是,司醞一職依舊沒有任何的安排。本掌醞覺得,莫夕你若跟本掌醞平起平坐,於本掌醞倒是無關重要,但是,這裏麵的事,卻未必是好。自古從掌醞到司醞再到尚宮,兩人一起是絕不長久的,所以你與我,必須要走了一個。”
林莫夕一怔,咬了咬嘴唇,‘撲嗵——’跪在了地上,深深叩拜:“莫夕願意,莫夕聽從李掌醞安排。”再抬起頭時,淚眼濛濛。
李掌醞拖著華貴的墨綠色宮服走近了一步,將頭上的玉簪花拿了下來。低身半蹲在林莫夕的麵前,抬手,把那雕成蕪芷蘭香花樣的玉簪親自插進了她的發中,並慈祥地笑道:“好莫夕,本掌醞知道你會答應,你是個善良的孩子,又曾經是我多麼喜愛的徒子,隻可惜,你我師徒緣份太淺,短短的十幾天,卻唯獨讓我最難以割舍的。昨天我想了整整一夜,因為在宮裏,這種事若是在同樣發生在別人的身上,一定會鬥個你死我活。讓威脅到自己的人消失是很容易的事情,有很多種手段。**妃嬪如此,宮中各司也一樣。隻是,我覺得,在你的身上,我一個都不想用。林莫夕,你也莫怪我。”
林莫夕被她說得哭了,她一下子摟住了李掌醞的脖頸,許久,才放開。李掌醞笑中帶淚,又道:“不過莫夕,你也不必苦惱,我深知你入宮並沒有什麼野心,隻是想翻閱酒典子看看。所以,我並沒有安排讓你離宮。”
林莫夕不明所以,抬起頭,看向她:“李掌醞……”
李掌醞伸手捋了捋林莫夕嘴角的發絲,又理了理她身上那粉色羅裙的裙帶,道:“如你不怕吃苦,我想給你安排進辛者庫。我也是剛剛辛者庫的主管嬤嬤那裏聽到的,聽說,昨天夜裏從瓊妃娘娘滑胎,國主命侍候她的一幹丫環全部降罪辛者庫。結果,今早有一個宮女自盡,本掌醞想讓莫夕你去頂她名額,如果你願意,過一會兒收拾收拾就動身,本掌醞已經跟嬤嬤打好招呼了。你先在那裏呆著,避避險,等時機成熟,別人把你忘得差不多的時候,我再安排你去酒料庫,咱們慢慢來。我想了,雖然我這你是回不來的,但還是有機會去禦膳房的。到時,你就算來我這裏釀酒,也沒有關係。隻要把我今天送你的玉簪拿好,就好比得到了我的允許。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