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痕的兵馬離開了整整一個月。西部魔族大亂,據說已經將兩個小國中稀有的靈果仙域被魔化,百姓凡吃了被魔化的食物便會一場大病,幾乎不可救治。眼下,雖璃月國暫時安全無憂,但依舊不可掉以輕心。將軍寒城與軍隊駐留在那裏觀察局勢。江若痕則帶著一小撮兵馬,先行回來複命,並請求加兵增援。
回朝那天,誰也沒想到剛剛見過國主的江若痕會直接轉路去了酒涎閣。
那日,江若痕一身沉重的戰甲,愁眉深鎖。坐在李掌醞的麵前一句話也不說,抬手,斟滿了檀案上的酒杯,那盈盈律動的酒液讓他突然想起了林莫夕如水的眸子。她怎麼能自盡呢?
李掌醞今天倒是心情不錯,穿了件墨綠色振袖收腰綢製尚宮裝,繡著連珠團花錦紋,內罩玉色煙蘿銀絲輕紗衫,襯著月白短腰襦,腰間用一條淡綠軟紗輕輕挽住。雖板著臉,卻不難看出嘴角似乎露了笑意。斜插著雕花銀簪下的銀墜今天格外鎮靜,懸空著卻能保持一動不動,證明李掌醞的心中底氣似乎很足。
江若痕挑起了眉目,看了看她。突然放下了手裏的酒杯,皺著眉探過頭去,修長的手指摩娑著自己略有胡渣的下巴,疑道:“我覺得李掌醞你今天……”
李掌醞眉眼帶笑,頗有玄機地說道:“江將軍似乎也累了,累了就不要問了,免再橫生不必要的口舌。”
江若痕笑得清淺,冷不防丟了一句:“——人在哪裏?”
“死了。”
“死在哪裏?”
“閣頂下。”
“那屍體呢?”
“驗了,燒了。”
“埋哪了?”
“不知道。”
“送出宮了?”
“沒有。”
“很好。”江若痕微微一笑,心中全明了。
李掌醞長吐一口氣,這種快速搶答讓她這種老笨的頭腦實在有些吃不消。
江若痕哈哈大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便雙手抱拳道:“江某告辭。”
“將軍慢走……”李掌醞心叫一個痛快,總之跟聰明人辦事,連多餘的話都不用說。轉眼送走了江若痕,李掌醞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站在亭廊外,看著佇立在眼前的酒涎閣,思緒萬千。
往後的七天之中,江若痕為選兵之事忙得焦頭爛額。璃月國子民的生活似乎太過安逸,征兵一事進展遲緩。那邊又怕寒城橫遭意外,所以,不免有些燥煩。
早上,剛剛麵聖之後。江若痕便被雪玉公主召到了盈玉宮裏。
一位二十四歲的年輕將軍,跟一位快十二歲的公主。無非是一個坐著,一個跳著;一個聽著,一個說著。興奮的雪玉似乎想聽異常安穩的江若痕講一些關於戰場殺敵的事。江若痕隻是雲淡風輕地一笑,隨口說了句:“屠戮之事,又怎能汙了公主您的耳朵。”
說此話時,江若痕正坐在盈玉宮中的貂裘莆座上,身上的朝服穿戴整齊,絳色的紗袍在外,雙肩透著璃月國的圖騰花紋。內裏衣衫潔白無暇,一塵不染,三千青絲束在頭頂,長長的發尾順著俊挺修長的脊背垂下。一雙深黯的眼底充滿了平靜,眸色斜飛,端祥著眼前的雲頂檀木梁上繪著的花紋圖案。一眼便知心思早已飛離出去。
江將軍真是帥翻了——
雪玉公主看著江若痕出了神,臉頰漲紅,到底是年歲太小,完完全全沒有察覺到江若痕的異樣,好不容易等了這位愛慕已久的將軍歸來,怎麼樣,今天也要好好拉著他聊聊:“江將軍,你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