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峰聞言一愣。
那同事看他表情,說道:“你真不知道?我記得以前他們跟你說過啊。”
席峰一臉茫然,“我不記得了……”這麼說的時候,他倒是隱約有印象,好像是有人跟他八卦過公司裏誰誰誰是同性戀,但是那時候才來公司不久,不太能把每個人跟名字對上號,聽過了就忘了,直到現在聽這個同事說起,他才猛然反應過來,他們當時說的那個人竟然是賀雲聲。
想到這裏,席峰的眉頭都糾結起來了。
同事輕聲說道:“你不知道啊?他一直瞞著你,該不是對你有什麼想法吧?又沒有占你便宜?”
席峰腦袋裏麵像跑火車一樣轟隆隆有些亂,除了驚訝,還有那麼一點情緒大概可以形容為尷尬。他沒想到賀雲聲是個同性戀,他隻是覺得跟對方相處起來很舒服,可是兩個人走得那麼近,大概全公司的人都會以為他也是個同性戀。
這麼想著的席峰又覺得有些惱怒。
當著同事的麵,他不好意思表露出太多的情緒,隻是說道:“沒什麼,我們就是普通朋友。”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一個人靜下來,席峰越想心裏越不舒服。
仔細回憶起來,賀雲聲這個人有時候是太講究了,不像個男人。他知道賀雲聲有潔癖,所有東西都要收拾得幹淨整齊,有一次他不小心將菜湯沾在了手上,當時席峰遞給他紙巾,可他一定要去衛生間洗幹淨。
那次席峰就覺得賀雲聲不夠幹脆,不像個男人應該有的樣子。
現在想起來,大概這些都是因為賀雲聲是個同性戀的緣故。
席峰眉頭緊蹙著,隻要想到他和賀雲聲來往那麼密切,全公司的人都看在眼裏,不知道在背後怎麼說他,心裏就一陣憤怒。他忍不住要埋怨賀雲聲不一開始就告訴他,可是他知道這是沒有道理的,他從來沒有問過賀雲聲是不是喜歡女人,賀雲聲也沒有理由主動跟他提起自己的性取向。
本來昨天他就給賀雲聲打電話,跟他約好了今天一起吃晚飯的,到了現在席峰卻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了。
中午吃飯之前,賀雲聲竟然出現在了席峰辦公室。
他給席峰帶了些朋友從老家寄來的葡萄幹,原因是席峰上回吃過了覺得味道很好,還主動向他問過。
席峰是個不拘小節的人,他覺得自己和賀雲聲是朋友了,平時在金錢上麵你來我往的就並不怎麼在意。
賀雲聲也是聽他提起了,今天才主動給他送了點過來。
平時賀雲聲也來過。
與席峰一間大辦公室的同事都會偷偷注意他,卻不會明目張膽地觀望,席峰自己從來沒有注意過。
不過今天,他卻是明顯感覺到了周圍人的目光,甚至還注意到了有年輕的女同事在竊竊私語地說笑。
席峰頓時有些惱火,卻不好說是因為賀雲聲而惱火還是因為周圍那些同事的態度在生氣。
賀雲聲話不多,把東西給他放下就打算離開。隻是他注意到了席峰的臉色有些僵硬,他把東西放下的時候,席峰那句“謝謝”聽起來也很別扭。
他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下意識想要問,不過注意到周圍有人在偷偷看他,最後還是沒問出口。
賀雲聲跟席峰不一樣,他對於別人的態度是很敏感的。
他進公司很多年其實一直很謹慎,但是最終被人知道了性取向是因為三年前他和前男友分手的時候,被對方死纏爛打拉著他在大街上要親他,結果讓公司的同事看到了。
之後就一傳十十傳百,全公司都知道了。
從那之後,大家對他的態度就微妙地有些不同,賀雲聲是知道的。尤其是男同事,在剛開始的一段時間都紛紛避開他,好像跟他說句話都會被染上一種名叫同性戀的病毒似的。
賀雲聲有段時間還是挺低沉的,不過後來想通了,便我行我素,盡量不與別人交往過於密切就行了。
席峰是這些年來主動跟他接近的一個。
剛開始賀雲聲懷疑過席峰是不是也是gay,不過在聽席峰提到自己感情問題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是想多了,席峰不管怎麼看都是個筆直的男人。
賀雲聲是喜歡男人沒錯,可是他並不是見到一個男人就會喜歡。他也能夠正常地交朋友,正常地發展社會關係,如果不是被公司的人發現自己的性取向,到現在呈現在大家麵前的,也會是一個成熟得體的中年男人,而不是每個人見到都避之不及的同性戀。
大家對同性戀有誤解,賀雲聲知道,卻無能為力。
所以對於席峰的主動接近,他在一開始的抗拒之後,便嚐試著慢慢接受了。從某種意義上,他是個普通的單身中年男人,他需要有朋友,雖然大多時候是他在聽席峰說,可是偶爾他也能夠向席峰吐露一點自己的無奈,當然僅限於工作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