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清亮的嗓音因為撒嬌而顯得有些軟,顧懌安熟悉這種語調,而聲音的主人可以說是他上輩子最怕的一個人。
蘇煥,莫煊的異卵雙胞胎弟弟,兩人無論外貌還是性格都完全不同,如果說莫煊是外表冷漠心卻很軟的人,那蘇煥就是典型的外表柔軟心卻又冷又狠,喜好惡作劇的小惡魔性格。
當年在莫煊的葬禮上,也是蘇煥讓攔他的人退下,讓他進靈堂,並且在他不敢上前瞻仰莫煊遺容的時候揪著他的衣領把他推到靈柩前。
【嚴懌安,最後看一眼吧,因為你再也看不到了。】
那柔軟的語調從此成為了他揮之不去的噩夢。
現在乍然聽到,他心中下意識的就冒出懼意,不過隻是一瞬間,因為他知道,莫煊和蘇煥基本都是影形不離的,蘇煥在就代表著莫煊也在,更別說蘇煥的那一聲‘煊煊’更是證明了這一點。
顧懌安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的轉過身來。
大概十米開外的地方有一雙少年站著,一個掛在另一個的身上,姿態親昵,而身上擔負了另一個人重量的少年正舉著相機在拍照,顧懌安轉過身來的那一刻他剛好把快門按下,然後放下了手中的相機,露出了一張讓人見之難忘的臉。
莫煊和蘇煥的長相都是無話可說的好,雖然模樣並不相像,但都無一例外的五官精致比女孩子還好看,蘇煥屬於清麗,莫煊則是清豔,蘇煥因為臉上總帶著柔軟的笑容,所以從小到大被誤認為是女生的次數多不可數,而莫煊則不然,仿佛天生就存在於眉宇間的冷意淡化了五官的靡麗感,眼神總是冷靜堅定,讓所有人看到他的第一眼都是讚歎這真是一個漂亮的男孩子。
顧懌怔怔地看著莫煊,比記憶中稚嫩了許多的麵容,讓他忍不住就看癡了,一動不動的站著仿佛石像似的。
莫煊對於放在心上的人都是無條件的寵溺和縱容,所以聽到蘇煥的話他便將相機收好,眼神微微放柔,輕輕拍了一下蘇煥的背示意他退開一點,“走吧。”
“我就知道煊煊最好了。”蘇煥揚起一個燦爛到極點的笑容,鬆開摟著莫煊脖子的手,轉而抱住他的右手臂。
莫煊對於弟弟的粘糊勁早就習慣,兩人走了幾步,莫煊突然似有所覺,扭頭向後看去。
因為長相的原因,莫煊對於別人的目光很敏銳但同時也不太在意,隻是這回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似乎有些不同尋常的炙熱,所以他才回頭。
第一眼留意到的不是對方和自己有得一比的宛如女孩子的漂亮五官,而是那雙眼睛,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一雙眼睛,彷如任何陽光都照射不到的深海海底,黑沉無比,完全讓人看不透,而和自己四目相對的一瞬卻突然亮了起來,讓莫煊有種自己照亮了那人人生的感覺,不知怎麼的,心頭有些異樣的感覺,一時也有些怔住。
“煊煊你看什麼?真的有那麼舍不得那個小教堂嗎?那我們吃完飯再回來好了。”蘇煥見莫煊扭頭的樣子以為他依依不舍,便這樣道。
莫煊回過神來,對著那還是隻看著他的人輕輕點了一下頭算是打個招呼,隨之也就拋之腦後了。
顧懌安就一直看著莫煊和蘇煥兩人登上了一輛的士,期間他什麼都沒說也什麼都沒做,就那樣安靜的看著。
其實要提前和莫煊相遇,顧懌安有千百種可行的方案,但說不出是害怕還是什麼,他就是沒去做,或許是覺得自己還不夠好,也或許是這麼早出現在莫煊的麵前不知道要做什麼,而現在這提前的一次見麵偶遇,他激動之餘便也沒有任何動作。
知道他在,他很好,對於現在的他來說就已經夠了。
“阿煊,兩年後見。”
而此時坐在的士上的兩位少年,表情偏冷的那位突然又向後看去,這會隻能隱約見到那小教堂的尖屋頂,一會也就看不到了。
錯覺嗎?似乎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莫煊轉回頭想著,腦海裏莫名的又閃過剛剛隻有一麵之緣的人,隨即又覺得自己胡思亂想,忍不住抬手捏了捏鼻梁,然後一雙手捧住了自己的雙頰微微用力,他隻能跟著轉過頭去,看著蘇煥靠得極盡的臉,莫煊很淡定的伸出一指戳上他的額頭,讓他離自己遠一點。
“煊煊,你最近好像精神不太好,是發生了什麼嗎?”蘇煥雙手往下,搭繞在莫煊的頸後,整個人又貼了上去,很認真的看著他的臉,微微皺眉問道。
莫煊很自然地伸手幫他固定位置讓他靠得舒服點,聞言想了想就開口:“我最近晚上總是在做同一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