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紫星草。我們在氣候濕潤的草地上通常都能找到。它的莖葉上有時候會有倒勾,我們摘取的時候要注意……”

一人講、一人聽。

在這片角落緊緊挨在一起的一老一少之間,仿佛充斥著一種凝重而嚴肅的氣場,外人難以插入。

辛西亞全神貫注地傾聽著老人的解說。在休斯蒼老而微微有些沙啞的聲線中,她似乎尋回了久違的安寧感,第一次拋掉心中紛繁的雜念,全身心地沉浸在藥草的世界中。

直到熟悉的推門聲響起。

可憐的木板門再一次重重地磕在內側的牆壁上,一道幾乎和門框等高的壯碩身影有些踉蹌地走進來。

“休斯!快點過來!”

毫不客氣地叫喊著老人的名字,男人的麵孔不知是因為怒火還是疼痛而變得扭曲起來,長長的疤痕也跟著像是蚯蚓一般扭動起來,看起來極為駭人。

他的身後,一堆人跟著湧了進來。安靜的醫館頓時變得嘈雜起來。

“布雷迪啊,來了來了……怎麼弄成這樣!”老人慢悠悠走過來,原本悠然的目光卻在看到他的一瞬間變得嚴肅起來。

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布雷迪冷聲說道:“魔法師。”

這三個字似乎就有著神秘的魔力一般,在說出口的一瞬間,室內變得一片安靜起來。

原本還埋頭辨認藥草的辛西亞抖了抖耳朵,突然抬起頭來,一瞬間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說話的那人身上。

在看到黑發男人全身遍布的傷勢時,辛西亞也暗暗倒抽了口冷氣:就像是整個人被扔進油裏滾了一遍一樣,布雷迪的身上已經沒一塊好皮了。皮甲早已被燒得精光,護住要害部位的金屬部件被高熱燒得蜷曲起來,反倒深深勒進皮肉裏去。

休斯老人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嚴肅。

“這種時候還逞什麼強!快點給我去床上躺著!”

緊接著,他指揮著其餘人將被強行摁在床上的男人抬到擺滿各種瓶瓶罐罐的製藥室,然後將他們全部趕了出來。

心急如焚的一群男人在製藥室的門口蹲成一排,在短暫的一陣沉默之後,開始難得眾口一詞地咒罵起來。

“什麼玩意兒!魔法師了不起啊!老子聽都沒聽說過!!”

“不就要了那棟好像幾百年沒住過人的破房子當基地嘛,怎麼的他們還敢有意見!?”

“宰了他們!去把那隻豬直接扔進油鍋裏去!”

“……”

群情激奮。

辛西亞在旁邊聽得默默地抖了一下。她毫不懷疑要是此刻她的魔法師身份暴露了,眼前這群憤怒的狼群就會衝上來把她撕個粉碎。

不過……魔法師有那麼強嗎?她眨眨眼,回想起那個黑發帶疤的強壯男人身上恐怖的傷勢。雖然明白這麼想有些不厚道,但仍然難免升起些許喜意:難道魔法師這個職業其實並不是她想象中那麼沒前途?

就在這時候,一道敏捷的身影一陣風似的從外麵刮進來,然後停留在眾人麵前。

“布雷迪呢?發生什麼事了!?”金色的碎發下,一雙翡翠綠的眼眸熠熠生輝地看著眾人。模樣俊俏的少年語速極快地問道。

在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回嘴中,辛西亞終於大致拚出了事情的走向。

魔法師對現在的大部分人來說,都已經是個遙遠的名詞了。所以當今早城裏的居民們都收到通知,宣布魔法師工會將從今日起退出索頓城的告知時,都覺得非常新奇。

今天早上醫館之所以那麼冷清,都是因為大部分人都去廣場那裏看熱鬧了。往日因為屁大點事就要打起來的傭兵們也難得因為同一個目標而暫時安分下來。

結果就在那裏鬧出了事情。

布雷迪他們的傭兵團是剛剛組建起來沒多久的,正急需一個據點。恰好這時候,魔法師工會要撤離,布雷迪就準備直接和他們交涉,拿下那片土地的所有權。

交涉過程中,似乎是布雷迪的措辭激怒了對方,對方高傲地抽出法杖給了布雷迪‘一個小小的教訓’,隨後在守衛們的簇擁下離開。

布雷迪並不熟悉魔法師的戰鬥方式,冷不丁中招之後,衝動地要上去報仇的手下們還被索頓城的城主阻攔下來,最後隻能氣悶地先到這裏來接受治療。

聽完這些話之後,金發的少年沉默了半晌,然後轉身就走。經過辛西亞身邊的時候,她抬頭看了看他的表情,那雙總是滿含著笑意的翡翠色綠眸裏已是滿含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