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專業,那她到底還說些什麼呢?”蘇海璐又問了一遍。
“我阿娘,阿姐。”安少傑說。是的,她喜歡講劉家村裏的一些事情,這是她講得最多的話題,比專業上的事情講得還多,大部分時間都是她一個人就著某件事講起她們。她講,他隻需要聽。
關於她講他阿娘和阿姐,以及劉家村的事情,安少傑是記得清清楚楚的,因為那時候,他有時候真是煩她和暗地裏鄙視她這一點,好歹是一個名牌大學的高材生,不算有才有貌,但也算是不缺才不缺貌,好歹也是在北京讀書的人,念念不忘地還是家裏鄉下的那點破事,在他麵前,從來沒有給他一個幹練時尚,超凡脫俗的大學生風貌。還是像家鄉山澗裏的一株不起眼的滿天星,或者水溝邊不引人注意的一朵勿忘我一樣。
即使班上很多同學評價她更像靜靜開放的白玉蘭,那也隻是長在路邊或者屋簷下不被人重視和嗬護的花而已。
所以,他清清楚楚地記得,每年學期初,她都要從包裏掏出大包小包的各種她阿娘阿婆,以及他阿娘自製的各種幹果子,並且大部分都是野生的,或者自家田地裏種的紅薯做成的紅薯幹片。
她坐在他的身邊看書,津津有味地吃著這些幹果子,一邊嚼著,一邊小聲自言自語地道著,“好吃,真好吃。”
還不時拿出一片在他眼前晃著問他,“要不要吃?”
他從來都是搖頭,哪有她說的那樣好吃,從小就吃膩的玩意兒,小時候還有吃不飽飯的時候,就吃這些充饑,都吃夠了,吃膩了。
還有土豆,幹土豆,她都會從家裏背一些到北京來,在出租屋裏煮那些土豆吃,土豆和紅薯曾經是他們家的主糧,她居然還是那麼愛吃,她煮得香噴噴,也吃得香噴噴。
一到學期末,學校還沒有放假,她又開始在他耳邊念叨,想吃家裏的什麼什麼了,回家後一定要怎麼樣怎麼樣地大吃特吃了,說最愛吃他阿娘做的,讓他回家後叫他阿娘多做點等等。
他也總是一言不發,但卻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聽著,都記在心裏。開學之後,她說喜歡吃的東西,他都一一記在心裏,讓他阿娘打好包裝進他的背包裏。
從來就鄙視她的這種小家子氣沒有出息的樣子,可是,他又總是不動聲色地默默記住她的話,將她念念不忘的那些家鄉的東西帶給她吃。
除了這些,她還喜歡講他們小時候的事情,自講自語,津津樂道。講他小時候的糗事,他都不記得了,她卻都記得,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其事,還是她杜撰的,反正她講得挺有趣,即使他不怎麼認真地聽,她也不在意,講著講著自己笑,有時候他也聽上一兩句,也確實可笑,他便也偷偷地笑起來。
原來他小時候也有那麼傻,傻得可笑又可愛的時候。至少在她眼裏,在她興致盎然地講述裏,他那麼傻過,也有那麼單純快樂的童年,也有那麼可愛又可笑的時候。
她還會講他阿姐,講起少敏,她就笑眯眯地,很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