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個時候還很小,才兩歲多,胖乎乎的一個小團團,不過卻總是一本正經的樣子。”
話說到這裏後,他就不再繼續了。
韓越自然是不依:“然後呢?然後你和她說什麼了嗎?”
蕭秩搖頭:“沒有,當時皇室少年侍衛規矩很嚴的,我從來沒有機會和他說話,有時候跟著大皇子過去,會看到她而已。”
韓越有點失望:“就這樣?那後來呢?你難道一句話都沒和她說過?”
蕭秩低頭想了想:“她身邊有兩個伴讀,都是樓蘭貴族子弟,其中一個,在她十三歲的時候被選為她的駙馬了。”
韓越聽出他言語中的失落:“那你為什麼不想辦法成為她的駙馬呢?”
蕭秩笑了下:“我十九歲才隨著大皇子從長安城回到樓蘭,那個時候一心想著建功立業,正是征戰在外的時候。不過即便我當時在樓蘭,我和她也絕無可能的……”
韓越:“為什麼?”
蕭秩垂下眼睛,淡聲說:“我想,她一定很愛她的駙馬。”
韓越歎息了聲:“還有嗎,就這點嗎?”
蕭秩艱澀地繼續開口:“有一次,我路過佛塔,恰好看到她在侍女的陪同下也過來。她……”
韓越頓時瞪大了眼睛:“她怎麼了?”
此時的蕭秩,眼中有著別樣的神采,一定是發生了什麼?
蕭秩微閉上眼睛,從回憶中走出,用略帶顫抖的聲音說:“當時有風吹過,她臉上的麵紗落在了地上。我幫她撿起來了。”
兩千年前樓蘭古城裏,一個十三歲的樓蘭女孩兒一身白衣俏麗曼妙,在風沙之中,走在八角形的圓頂土坯佛塔下。有風吹過,吹走了她的白紗,露出了驚世的姿容。
也許當時站在旁邊的那個青年永遠不會忘記,麵紗滑落她的臉龐時,她眼瞼的輕顫,以及那一瞬間的無措。
蕭秩握了握拳,啞聲道:“我低下頭,沒有敢去看她。”
韓越好奇地望著他:“繼續說啊,然後呢?”
蕭秩苦笑了下:“我跪下來,將吹落在我腳邊的麵紗拾起,送到了她的侍女手中。”
“啊?”
韓越簡直是無言以對:“那你為什麼不親自交給她呢?”
蕭秩沒回答,搖了搖頭。
韓越歎息,遺憾地望著蕭秩:“該不會這是你距離她最近的一次了吧?”
蕭秩低頭:“後來樓蘭宮變,死了很多人,她是樓蘭王室唯一的幸存血脈,於是她登基為王,成為了我們的女王陛下。那一天,我去拜見,聽到她的宮室中傳出摩柯兜勒的調子。”
“摩柯兜勒?那是什麼?”
“是我們樓蘭的曲子,聽說這個曲子後來傳入大漢朝,大漢樂府製成了摩柯兜勒曲,作為儀仗使用的軍樂。”
“哦,然後呢?該不會那是她彈出的曲子吧?”
蕭秩點頭:“嗯,是的。很好聽,是我這輩子聽過最好聽的摩柯兜勒。”
韓越本來生了一場病,疲憊憔悴的,現在聽蕭秩講了這麼一個幽怨哀婉欲說還休的故事,真是無奈搖頭。
“也許她心裏也記掛著你的吧,可是你太不懂風情了。既然她的麵紗落在了地上,這個時候你就該毫不猶豫地衝過去,對她說,公主殿下,我送你回家吧?既然你聽到她在宮中吹奏什麼曲子,那你就該跑過去,奉承她說,公主殿下這曲子,天上人間難尋。你要是但凡有一點厚臉皮,也許當駙馬的那個人就不是別人,而是你了。”
蕭秩搖了搖頭:“那個駙馬,我見過的,俊美無匹,貴族子弟,和公主青梅竹馬。我偶爾間看他們走在一起,真得是一對璧人,天作之合。”
韓越更加無奈:“算了算了,說什麼也沒用了,反正都兩千年過去了,你家公主早就灰飛煙滅了,你遺憾也沒用了。”
說著,她還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以前以為你是愛她的,現在想想卻未必了,其實就是少年情竇初開,俗話說,哪個少年不懷春呢,你也隻是有點戀慕而已吧!”
“你說得對,或許連戀慕都算不上吧。畢竟,其實我們之間真得很陌生。後來我幾乎把這些事情給忘掉了,隻記得,她就是我要效忠的女王陛下,為了她,誓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