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馮少雲簡單地分配了任務,分別開始搭帳篷並取出食材,偵查周圍環境等。很快這帳篷搭了起來,大家坐在帳篷前,取出麵包和飲用水來。
沙漠的星空高遠浩瀚,比起大城市裏來,那些星子格外的清晰明亮,整個銀河係幾乎就落在眼中。偏偏此時又有陣陣徐風而來,韓越靠在自己的背包上,半眯起眸子。
孫柯過來坐在她身邊,小聲問道:“累了嗎,要不要早點歇息?”
這個時候大家都沒睡呢,韓越也沒有困意,搖了搖頭說:“先不了。”
寧夜一邊慢吞吞地喝了一口水含著,一邊擰眉不知道在想什麼,馮少雲則是拿著一個棍子在地上撥拉著,至於蕭秩呢,巍然挺立在大越五十米開外的地方,神情肅穆地望著遠處。
孫柯順著韓越的目光望過去,便衝著蕭秩打招呼:“過來吧,一起聊天,這樣才熱鬧!”
他這麼一喊,大家也都看過去,卻見蕭秩身形落寞蕭瑟,僵硬地立在那裏。
馮少雲也笑了:“蕭秩,我們先聊聊明天的計劃吧。”
蕭秩轉過身望這邊走,他來到馮少雲身旁,和他一起盤腿坐下,幾個男人圍在那裏說起話,無非是明天的注意事項,以及尋到這個綠洲該如何如何。
後來話說完了,大家按說該進去休息了,可是顯然大家各自有心事,也睡不著。再說了,按照時間來看,也才八點多,若是以往,還遠遠不是睡覺的時候呢。
也不知道是誰提議,大家唱一首歌吧。
馮少雲不讚同:“還是不唱了。”
他是怕打草驚蛇。
寧夜聽到,卻是不讚同:“唱吧,蕭秩你先唱一個!”
她心裏門清,估計自己的行蹤根本就在的監控中,唱不唱的人家都知道,所以也無所謂。
蕭秩沒想到自己第一個被點名,不免看了寧夜一眼。
寧夜挑眉道:“我姐姐不是錄了你的一首歌嗎,我聽著挺好聽的,你再唱一個。”
蕭秩心中一動,看了下韓越,韓越低著頭沒說話。
他點了下頭,啞聲道:“好。”
於是在這一望無垠的沙漠中,在這浩瀚的星空下,蕭秩微微合上雙眸。
此時夜色淒然,孤冷高遠的月亮為這腳底下滾燙的沙漠帶來一點點的涼意,風吹起細膩的沙,滑過眾人的臉頰和頭發。
蕭秩的聲音低沉雄厚,語調悠揚而悲壯,他用著大家都無法聽懂的一種古老語言,輕輕唱出了那首摩柯兜勒。
不知道是不是近鄉情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回到了這片他熟悉的沙漠,讓他想起了曾經那個白衣少女,此時此刻,他唱出的這首歌,要遠比當初哼給韓越的那個調子更添了幾分悲壯和滄桑,還有濃濃的無奈。
蕭秩所用的語言,她猜應該是樓蘭人所用的吐火羅語吧。不過即使聽不懂任何一個詞語,她聽著那悠長悲愴的歌聲,眼前卻仿佛浮現了一幕幕。
空曠無垠的沙漠中,褐黃色的駱駝高昂著頭顱,將兩趾的腳一下下地踏在了鬆軟細膩的沙漠裏,留下了一串串的腳印。此時此刻,它們脖子上的銅鈴發出悅耳的聲響,伴隨著這銅鈴聲,即將出征的將士們從喉嚨裏發出低沉的歌聲,形成了激昂的曲調。
在那漫天黃沙之中,身披戰甲的將軍回首瞭望,卻見被風侵蝕的城牆上,一個身穿白衣蒙了白紗的少女正望向這裏。
也許這一去,馬革裹屍,永生再也不能再見。
可是那又如何,他是樓蘭護國大將軍,這是他的家他的國,亦有他仰慕的那個少女,他誓死效忠的女王。
守護樓蘭的每一寸國土,每一粒沙,每一滴水,這是他的使命,是他跪在羅耆寶殿下,跪在那個尊貴美麗的女人裙擺之下所許出的永不言悔的諾言。
歲月流逝,千年的風沙吹過,駱駝依然高昂著頭顱,銅鈴聲依然悠揚悅耳,可是兵馬不見了,白衣少女不見了……
隻有城牆,被風沙侵蝕的城牆,斑駁的褐黃色,頹廢而倔強地立在那裏,見證者曾經的那一場盛世繁華。
悲壯激昂的歌聲嘎然而止,韓越胸口仿佛被人刺了一刀般,驟然間疼得無法呼吸。
恍惚中她睜開雙眼,卻覺心中淒涼苦澀,整個人仿佛經曆了萬千劫難般,悲愴交加,可是細想之下,卻也不知這痛從何來,這苦是為何。
就在這個時候,她感覺到臉上一點濕潤。
不敢置信地抬起手來,摸了摸臉頰,果然是有水的。
她將手指放入唇中,品味到的是苦澀。
這是淚嗎?
她,自從父母去世後,便是再也沒有眼淚的。
正詫異時,卻聽到馮少雲冷靜地道:“大家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