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道人家就知道搬弄口舌,無事生非,”崔離皺眉說了一句,不悅道:“你娘也是太閑了,不就是茶花麼,天天看能看成金的?我過去看看,你和秦驍再推演一局深入南越作戰的沙盤,等我回來再複盤。”
崔家百年望族,靠的就是軍功卓著,忠誠耿介,漫說是一個皇子妃的“可能人選”,就算是對九皇子本人,甚至太子本人,崔家也向來是恭敬而不獻媚的。崔離一聽小兒子這話就知道自家三兒媳做了什麼事,關照一句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崔致遠便笑了笑,叫秦驍重新擺沙盤:“行了,我三嫂是個沒什麼主見的人,也就是外麵風言風語聽一耳朵,瞎湊熱鬧,人倒是不壞的,一會兒估計得被我娘教訓一通,不敢再去湊你家二小姐的熱鬧。至於指腹為婚什麼的,更是絕不會再提的了。”
秦驍對他這殺人於無形的嘴表示佩服,他心思既定,便無心旁騖,注意力全都在這沙盤之上,居然把崔致遠殺得丟盔棄甲接連敗退。待崔離回來為兩人複盤,都忍不住狠狠把他誇了一頓,開恩提前放他回江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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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氏和崔夫人當年在雲南時就相識,那時兩家丈夫都是要上戰場的戰將,自是有不少共同話題,但畢竟多年未見,各自都有了新的交際圈子,這一回見麵,除了賞花,旁的也沒太多可聊的了。
加上後來崔離過來,把自家夫人請過去說了幾句話,崔夫人回來後雖然依舊熱情,卻說家裏有些事要處理,不能再多陪雲氏了。
雲氏看了半天的茶花,也已經很是膩味,聞言趕緊起身告辭,帶著江遙和林婉心回府。江遙也是早就先走人了,隻林婉心被鄒氏恭維地心花怒放的,很有些不舍。
江遙看她出門前還和鄒氏親熱地告別,也是挺無語的,隻是再看她紅撲撲的小臉,也就釋然了,說到底還是個小姑娘,哪兒能沒有虛榮心呢。
雲氏倒是沒發覺有什麼不對勁,隻當她們是因為能出門玩而高興,溫柔道:“今日玩得可高興?若是你們喜歡,咱們往後就多到外邊……”
“娘,您不是說明日要去城外濟雲庵拜佛的麼?”江遙怕她說出什麼去別的府裏走動走動的話,直接接口“曲解”了她的意思,撒嬌道:“您也帶我們一道去吧?”
雲氏果然在不知不覺中被她岔開了話題,笑道:“燒香拜佛的哪有什麼意思,你們若是想出府玩,等娘回來,再帶你們出去逛逛。”
林婉心顯然也不想去,還破天荒地主動勸了她兩句。江遙見話題已經扯開了,便順勢下了台階,再不提這回事了。
江宅雖小,地段卻是很不錯,離崔家也不過一條街的路程,說話間便到家了。江遙和林婉心先送了雲氏回屋休息,才兩人聯袂走了出來。
林婉心大約還沉浸在鄒氏漫天漫地的誇讚中,竟邀請江遙到她那兒去坐坐。
江遙自然不想去,但左右想想,也沒有好理由能拒絕,幹脆跟著她去看看最近那快要被吹噓成“至寶”的玉席。
林婉心打得顯然也是這個主意,聽她居然主動發問,反倒矜持地“謙虛”了兩句,才讓綠蘿去把東西捧了出來。
江遙看了一下,大概也就和現代人用的單人麻將席差不多,玉片的大小也和麻將差不多大,用絲線編在一起。她對玉石沒什麼了解,連綠玻璃和翡翠都分不出,自然看不出這玉是個什麼質地。隻好誇了幾句好看,貴氣之類的,滿足一下林婉心想炫耀的心態。
但林婉心的目的顯然不止於此,聊了兩句,便提到了早上見到秦驍的事:“姐姐別怪我多嘴,雖說這秦驍是姐姐和雲家表哥推薦進了府兵的,可他現在到底也是個副統領了,還被崔大人看重,姐姐還這麼差使人家,怕是人家要心生不滿的。我瞧著,早上他就像是挺不樂意的……姐姐要是人手不夠,我讓綠蘿過去幫您。”
“哦,這樣啊,”江遙陪她耗了一天了,實在也沒多少耐心再應付她這拙劣的挑撥,加上今天秦驍看著她的那個眼神,一直在她腦子裏回閃,惹得她有點心煩,索性道:“那謝謝妹妹了,以後我院子裏的三餐就勞煩綠蘿送過去。”
林婉心萬沒想到她這麼不客氣,當真差使上了自己的人,但話都說出口了,又不好反悔,隻想著舍了一個綠蘿,讓江遙和秦驍離了心,倒也劃算。
江遙說完就起身告辭了,走到門口又停了下來,似乎想起了什麼事,回頭道:“對了,你這麼關心秦驍,明天我讓他過來給你道個謝啊。”
她說完便莞爾一笑,扭頭走了。
這話裏的意思,非但根本不懷疑秦驍,反而在明晃晃地告訴林婉心,秦驍是我自己人,但既然你越俎代庖來關心他,我就讓他來謝謝你這個“外人”。
話裏話外,親疏自現。
林婉心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好一會兒沒有回複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