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氏不知其中原委,依丈夫所言謝過了兩人,顧寧和秦驍都是小輩,怎敢受這一禮,連忙都推拒了。
江遙原本就把黎昆的事猜到了個大概,聽江浩成這一說更是肯定,對秦驍笑了笑,起身敬了顧寧一杯酒:“謝謝顧大哥幫我們報仇了,我以茶代酒,敬您。”
顧寧笑著看向秦驍:“小遙可是謝錯人了,主意是秦驍出的,我隻管配合他。”
江遙隻管笑,隨口帶過了這個話題。
江浩成怕自己這一大家子說說笑笑的,冷落了蕭春成,也沒再多提戰場上的事,反而說起了自己年少時剛從軍時的舊事,對蕭春成道:“我剛從軍時,還在北方駐紮過幾年,那時候北境戰亂,朝廷軍隊被壓製在居庸關,和北戎一僵持就是兩三年。說得誇張一點,那兩年啊,我們守城的人真的就是睡覺都要睜一隻眼,枕戈待旦這四個字,一點都不摻水分。後來太子和烈王爺定下謀略,隻用兩隊細作,一張合約,就讓北戎朝廷內亂了近十年,從此北戎積弱,俯首稱臣,把整個塞上地區開放成了通商地,才有了這十幾年北境的安穩,不容易啊。”
蕭春成曾無數次聽別人說起過自家父輩的傳奇故事,以前聽著,隻覺得厲害,聽多了也就膩了,不放在心上,甚至覺得父親用的是詭計,比起崔離的戰功赫赫,他“烈”字的封號有點名不副實。但這一回跟著秦驍真的到了戰場,領了兵打了仗,目睹流血和犧牲,才知道不戰而屈人之兵,不但是最大的勝利,更是一種仁慈。聽到江浩成這話,忙認真點了頭,慚愧道:“將軍說得是,以前我不懂事,總覺得轟轟烈烈打一場才叫壯懷激烈,這回跟著秦將軍上了戰場,才體會到父王的苦心。”
“世子也不必太過謙了,”江浩成笑道:“這一路過來,世子都與將士們同吃同住,並肩作戰,誌向和毅力都是不凡,絲毫沒有墮了烈王爺當年的威名啊。”
蕭春成畢竟還年少氣盛,聽心上人的父親這麼誇自己,心裏也是又激動又期待,悄悄看了一眼林婉心,終於忍不住道:“其實還要多謝二小姐,要不是那一日在京城城門外,二小姐當頭棒喝,也許此刻我還是渾渾噩噩,終日和他們走馬逗鷹,不知所謂呢。”
江浩成“啊?”了一聲,完全沒反應過來。
連林婉心自己也沒有想到他這話從何而來。從入席開始,話題就一直都在顧寧、秦驍和江遙身上,她插不上嘴,隻好做個乖巧文靜的背景板,這會兒忽然成了眾人視線的焦點,還有點意外。
蕭春成見她看著自己,更是歡喜和忐忑一起湧上了心頭,磕磕巴巴道:“所以、所以我要謝謝二小姐,我、我先幹為敬。”
他大概是太過緊張了,舉起杯子就喝了個底朝天。雲氏給眾人準備的是十年的陳釀,勁道十足,他這一口悶下去,頓時就嗆到了,忍了又忍,還是咳了個驚天動地,臉上漲紅了一片,一時間尷尬地頭都抬不起來了。
江遙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一手在台下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才強行忍住,看蕭春成羞得無地自容的樣子,簡直有點同情他了。
好在林婉心也隻是抿嘴微微一笑,便溫婉地起了身,從侍女手裏取了絞好的熱帕子遞給他,柔聲道:“這酒性子烈呢,世子慢些喝吧。”
這比花花解語的柔聲勸導讓蕭春成感動得眼眶都紅了,隻覺得自己這回拚著跟家裏鬧翻也要來雲南真是來對了。
江遙估摸著這會兒他更是對林婉心死心塌地,想了想倒也覺得挺好,蕭春成心性純粹耿直,家世也頗為不凡,如果林婉心真的和他情投意合,能從此遠離九皇子,嫁給他好好過日子,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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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團圓飯吃得賓主盡歡,因為平定了叛亂,江浩成還特地安排了焰火,從江府門口往外排去,排了足有一條街,與肅陽城百姓一起慶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