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這麼點人守城,非但沒落下風,還能偶爾讓白琳吃癟,城中士兵對他的依賴和敬佩已經到了最高點,守塔樓的士兵一看到他,就繃直了身體,響亮地報告:“秦將軍,江小姐來了。”
“嗯,”秦驍腦子裏還想著這暴雨的天氣能不能加以利用,心不在焉地答應了一聲,又往裏頭走了好幾步,忽然回過了神,把這句話的信息反饋到了腦子裏:“誰來了?”
士兵趕緊跟上兩步,大聲回話:“回將軍,是江家大小姐來了。”
秦驍一愣,仿佛滿腦子的想法裹挾著一身的疲憊一起飛走了,隻剩下一朵煙花在心裏炸開來,都歸結成了一句“大小姐來了”。一抬腳就要往裏走,隨即卻又想起了自己現在的樣子實在有點讓人看不下去。
他這裏踟躕了一下,江遙已經聽到聲音走了出來。看他一手抓著門簾,一手要去抓頭發的樣子,奇道:“早聽到聲音了,你不進來幹嘛?”
“大小姐,我、那個……你怎麼來了?”秦驍趁著她轉頭的功夫飛快地接過士兵遞來的帕子擦了把臉,讓士兵出去,自己跟著她往裏麵走。
等他走進屋裏站下了,江遙才看清他的樣子,整個人都一愣。
明明隻不過五六天沒見,秦驍整個人卻好像一下子長大了好幾歲,皮膚黑了一點,麵上棱角更分明了,脫了稚氣多了肅殺和淩厲,連身量似乎都躥高了一些。
秦驍看她發愣,更是不好意思:“大小姐,這兩天事情太多了……”
江遙聽他聲音沙啞,一下子鼻子發酸眼眶發熱,隻覺得他的臉都變得模糊了,等秦驍著急忙慌地伸手幫她抹去了眼淚,才意識到自己居然哭了。
秦驍不知她怎麼了,驚訝地看著她:“怎麼了?你、你別哭啊,是家裏出什麼事了麼?”
江遙搖頭:“沒有,家裏沒事。我聽章陽說你受傷了?”
她一邊說,眼淚卻還是止不住,秦驍急得隻差給她跪下了,聞言頓時鬆了口氣:“哎?隻是小傷,上過藥已經好了。”
江遙擦了眼淚,拉著他的袖子:“我看看,我帶了金創藥來。”
隻要她不哭,秦驍自然無有不從,脫下鎧甲,解開上衣給她看了下傷口,確實已經包紮好了,也不再流血。江遙這才放心,把金創藥拿給他:“放你這兒,換藥的時候再撒一點。”
“好,聽大小姐的,”她為自己掉眼淚,秦驍心裏既高興又舍不得,拉著她的手親了一下:“以前每次受傷,也是大小姐給我拿藥。”
江遙看他眼下一片青黑,明顯已經累得不行了,不想再打擾他:“你去睡會兒吧。”
秦驍好幾天沒看到她,這會兒人就在眼前,就有點舍不得放手,沒答應也沒拒絕,“哦”了一聲,卻沒有要從椅子上起身的動靜。
這點孩子氣的眷戀讓江遙心裏一軟,伸手抱了他一下:“你睡吧,外麵雨下得太大了,我在這兒坐一會兒,等你醒了再走。”
秦驍眼睛一亮,顯然是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翹起了嘴角:“好。”
江遙笑笑,隻有這種時候,才有種他還是個十五歲的半大孩子的感覺,看他這麼容易滿足,忍不住就想對他更好一點,衝他伸了手:“把你的銅錢給我。”
秦驍聽話地從脖子上解下來遞給她,江遙接過來,直接收進了自己的衣袋:“一會兒再還你。”
“放你那好了,”秦驍無所謂地說了一聲,沒受傷的手臂用力抱了她一下:“那我睡一會兒,晚點我送你回去。”
江遙點頭答應下來,看他倒下去幾乎是沾著床就睡著了,睡夢裏嘴角還是彎彎的,忍不住也笑了下,拿了床毯子給他蓋上,把前幾日編好的那隻小同心結編在了串著銅錢的紅繩上。
秦驍睡得很熟,外頭刀光劍影,塔樓裏卻自有一分靜謐。
天色黑下來後,外麵的雨下得越發大,江遙原本以為這種天氣下南越不太可能再有動作,秦驍應該能睡個安穩覺了,便躡手躡腳地把編好的銅錢重新掛回了他脖子上,想自己回江家去。
外麵卻忽然喧嘩了起來。
戰局瞬息萬變,秦驍本來睡得就警覺,外麵這麼大的動靜,他立刻醒了過來,對上江遙近在咫尺的臉,整個人都愣住了。
江遙原本還有點不好意思,再一看他從臉上到脖子都紅了,反而不尷尬了,輕聲笑了下,蜻蜓點水地在他唇上碰了碰:“秦將軍,看來你這個覺注定睡不安穩,本來不想吵醒你的。”
這一聲輕笑就像是羽毛掃過心間最柔軟的位置,秦驍整個人都快變成紅色的了,手忙腳亂地撐著坐起來:“大、大小姐。”
江遙好笑地指了指他脖子上的東西,這才正了正神色:“外麵像是情況有變,我們去看看。”
守門的士兵猛地撞了進來,身後跟著驚慌失色的孫大誌:“小秦,南越軍隊像是忽然瘋了,所有人都擁上來攻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