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燈歎道:“我隻道自己已是絕頂聰明了,哪知遇見三清、玄女之後,才發現自己不過庸庸碌碌之人也!”
悟空笑道:“師父過謙了,誰人能有你這麼厲害的徒兒!”
燃燈一怔,而後哈哈大笑道:“你確實比我聰敏得多,或許那如來見我心機愚鈍,才肯將那玉盒給我吧。”
悟空忽想起一件閑事,點點頭道:“原來如此!”
燃燈道:“怎的?”
悟空嘻嘻笑道:“怪不得天庭玉帝總是去尋嫦娥仙子,叫嫦娥跳舞給他看。隻怕是在嫦娥仙子身上看見了九天玄女的影子,或許……他們也認定嫦娥是九天玄女轉世了。”
燃燈道:“玄女為迷惑如來,那嫦娥的容貌確是和她自己有幾分相似。”
悟空道:“那玄女也是極美了。”
燃燈道:“那是自然,否則……咳咳,這話說了,我有為老不尊之嫌。”
悟空見燃燈表情怪異,奇道:“師父怎了?”
燃燈道:“老君曾和我說,玉帝一顆心早在玄女身上了,這種子是在造化爐中便種下的。”
悟空一怔,然後哈哈大笑,怪不得他和後羿赴天庭接玄女時,玉帝極為不悅呢,原來是情敵啊!
更可笑的是,老君偌大一把年紀,居然和燃燈說起這事,一個老道,一個老和尚……悟空忽然想起一句話來,於是更是前仰後合。
這句話便是:禿驢,敢和貧道搶師太?
至剛者
燃燈待悟空笑夠了,狠狠瞪他一眼,道:“放浪形骸,哪裏像修道之人?”
悟空費好大力氣忍住笑,心道,你一輩子都不知道我笑什麼。他收攏心思,變回顓頊之身,對燃燈道:“師父,你方才那故事隻說了一半,後麵又怎樣了?”
燃燈道:“什麼怎樣了?”
悟空道:“三清擒住師父,總不會一句話不說便將你放了吧。”
燃燈道:“那是自然,他們逼問我一身功法從何處來,我自然不會說。但三清卻也不是不講道理之人,我不說他們也無可奈何,隻說我滿手血腥,要將我囚禁起來。
“我那時確是殺了不少人,但那些人都是為造化爐而來,自然不是好人,殺了又怎樣?”
悟空問道:“三清為何又將你放了,莫非師父求饒了?”
燃燈道:“你當三清是小毛孩子,求饒便管用?還是玄女替我說了幾句話,三清才將我放了。”
“哦?玄女說什麼了?”悟空道。
燃燈眯起眼睛回想,然後道:“玄女說,‘留他有用’。”
“就隻這四字?”
燃燈點點頭,道:“那時我也愕然,不料三清似是對玄女頗為心服,隻這一句話,他們便將我放了。”
悟空暗想,依照玄女心機本領,哪會看不出燃燈修為便是傳自那人,她放了燃燈,其實也是欲擒故縱。三清不知那人灰飛煙滅是假,玄女卻極有可能知道,上一會元之事未完,仍將在此一會元之中延續,自那時起,玄女便提防起來了,而三清……隻怕還蒙在鼓裏呢!悟空越想對玄女越是敬佩,她雖不顯山不露水,事事卻都有她的身影在。
回想起老君曾說在造化爐中,那人曾告誡玄女“莫入歧途,好自為之”,隻怕在那人心中,隻有玄女才堪為對手吧。
燃燈道:“自那一日之後,我也心中存疑,開始思索會元之事。但彼時我已依照玉盒中囑咐,將‘神猿滅世’謠言散布開來,便再覆水難收。
“那人真是厲害,早知人之本性,這謠言正中許多人下懷,堂堂萬物之靈,豈能被一群猿猴所領,於是剿滅神猿之事便從此興起了!”
悟空不由道:“師父果然是被人利用了,但你那時對這玉盒已極為依賴,此事自然怪不得你。”
燃燈擺擺手道:“悟空,我好歹活了這許多年,自然不用你來安慰,有生之日,但見此事能得善終,我便心滿意足了。”
悟空道:“之後呢,師父又如何與三清交好?”
燃燈道:“仍是玄女在其中穿針引線。不知為何,她不願與三清過多交往,卻常來我處閑坐,而和她來往越多,我越發現自己錯得甚遠,時日一久,我才發現,原來三清心中也存了好大懸念。”
悟空也覺得有些奇怪,玄女和三清其實本無抵觸,好歹同是上一會元人物,又有同師之誼,理應親近些才是。但為何她偏要舍近求遠,從燃燈處入手呢?
悟空問道:“師父,我有些不懂,那人創了道教,為何又創佛教?”
燃燈道:“佛道同源,隻是功法大相徑庭,一緩一急,一靜一動,一無為一無性,一抱樸一悟空,一清心一明心而已。”
悟空笑道:“師父說了這許多,我隻聽悟空二字親近。”
燃燈道:“取此名字,非是教你悟佛教十八空,乃是希冀你悟破此空,淩於佛道之上!”
“佛道之上,又是什麼?”悟空問道。
燃燈悵惘道:“我也不知了,或許,人生自有定命,有許多事,需有緣法之人才能行,旁人怎麼費盡心機都是空忙碌一場。”
悟空想了幾遍,淩於佛道之上,那豈不是勝過那人了?燃燈對那人的情感極為複雜,也說不出是感激還是憎惡,故而不願當麵詆毀,但心中八成是盼著悟空將這天地之局破開的。
悟空一陣失神,又想起一事,急道:“師父,這靈山中,可是山中一日、地上千年的?”燃燈笑道:“快是快了些,但也沒有如此之快,以訛傳訛而已。”
悟空道:“非是如此,我在此待了多久,唐僧隻怕到了西天吧!”
燃燈笑道:“為師豈會如此粗心,你在此住上十年八年也無妨!”
悟空鬆了一口氣,這才安下心來,他接著問道:“師父,你看完那個造化爐,便開始造爐子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