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輝雄又看了眼王英淑,表情很難看。
徐亦說:“你不會還想把我送去治療吧,現在是犯法的,我告訴你。而且你也沒那個能力了。”
王英淑目光複雜:“徐亦,別這樣跟你爸說話。”
“媽,我跟他真沒什麼可談的,我先走了。”徐亦起身,對王英淑點了下頭,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你回來!”
徐輝雄扶著桌子,胸口劇烈起伏,差點把餐盤摔了。
“都不準把這事說出去,任何親戚都不許提。”
王博硯看了眼爸媽,直接點頭,想都沒想就追了出去。
徐亦沒進車庫,出門轉了個彎,冷得一個哆嗦,才想起來,錢和手機都沒帶,就轉身往回走。
正好王博硯的車開出去。
王英淑把首飾盒子推到一邊,冷冷地說:“不像話。還以為長進了,沒想到還是這麼幼稚。”
“什麼不像話,說誰不像話?”徐輝雄吼道,“他不就是喜歡男人嗎,他比你們家個個都有出息!你跟你爸,你們家都是一樣迂腐,非要在乎什麼家族臉麵,讓大兒子姓王還不夠,還想約束我兒子。現在怎麼辦,徐亦認你當媽,就是不認我這個爸,以後還得被你的那些兄弟姐妹恥笑,那還複個什麼婚,各過各的算了。”
複婚,想都別想!徐亦再有出息還不是跟你對著幹,兩個兒子,一個教一個,誰的教育出了問題?怎麼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王英淑壓住心裏的不悅,平靜地跟他理論:“你這樣說是不負責任。徐亦一向肯聽我的,也更喜歡我,我相信他的性取向沒問題,他喜歡男人隻是一時犯糊塗,高中的時候,我認為他好好學習一點問題都沒有,是你堅持要把他送進什麼教育基地,害得他連高考都沒參加,才造成後來精神失常。”
“你到現在還覺得兒子腦子有問題?”徐輝雄指責道,“你找的心理醫生,一個個庸醫,到處亂傳,把他害慘了。”
徐輝雄的夫人是以輝雄集團董事長的名義,去找心理醫生。
而最後與徐亦合夥的,還是徐輝雄直接打的錢,所以這筆賬,徐亦算在他爸頭上,不是沒有道理。
“是誰把他害慘了!你看兒子背上的傷,你看他的傷,他長這麼大,我們都沒舍得打他,全讓別人打回來了,”王英淑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哽咽道,“剛好是高三最關鍵的時候,你就把他送進去,他努力了卻連高考都沒參加,一輩子都是遺憾。都怪你!”
徐輝雄的臉色沉得嚇人。
他當然記得是怎麼回事。
徐亦高三的時候,他就出差了一段時間回來,一進門就聽到陌生女人的聲音,徐亦乖乖地坐在桌前看書寫作業,給他爸介紹,這是哪科的家教。
一整天的時間,家裏進進出出了三位家教,分別是語數外,隔天又三個,理化生。
高三最後一學期,一個月就放那麼幾天假,徐亦那兒都沒去,乖乖地坐在書桌前,寫了兩天作業,期間聽到家教老師惡狠狠地訓他,徐亦低聲下氣地賠不是,繼續問老師問題。
等老師走了,徐亦把自己關在書房,晚飯也沒下來吃。
徐輝雄問家教是誰給徐亦請的,王英淑還很高興地表示,兒子終於懂事了,開竅了。
徐輝雄當場打電話到學校,問了班主任,問了他那些朋友,這才了解到,一個月前,徐亦給每個任課老師挨個道歉,吃錯藥似的,痛改前非。
可想而知,被無視了兩年的各科老師們,總算找到機會,極盡恨鐵不成鋼的語氣,把兩年來在這紈絝子弟身上受的氣,全部找了回來。徐亦被罵得狗血噴頭,竟還沒反抗。
甚至,還了解到,徐亦在教室自習到很晚,晚上大半夜黑燈瞎火的,去操場跑圈,跑完了回公寓睡覺。
這還是他認識的兒子嗎,完全變了個人。
徐輝雄被驚得夠嗆,失眠到半夜睡不著。
他起來,親自做了宵夜,給兒子送進書房。
果然,徐亦還沒睡。
“愛護好眼睛,早點休息。”徐輝雄目光複雜。
然後,徐亦抬起頭,說了句讓徐輝雄渾身汗毛都立起來的話。
那句話,以及兒子當時頹敗的表情,徐輝雄到現在都忘不了。
“別提你們王家的那套,博硯是你們教的,徐亦不是玩學術的料,就別把他往這條道上引,”徐輝雄眯了下眼睛,對王英淑說,“我的兒子,需要走高考這條路嗎。他初中就有本事賺一百萬,誰敢說他不聰明。”
王英淑輕歎,微微皺眉:“我沒說他不聰明,隻是……”
高中沒畢業,徐亦是家裏學曆最低的一個,會讓外公家瞧不起。當然,現在或許是不大可能存在這個問題,可是以前……
“不分輕重,是學曆重要還是他這個人重要!”
學曆從不是衡量一個人的標準,就王家事多,徐輝雄沒覺得自己小學畢業哪裏丟人,他教育孩子更加注重因材施教。
徐輝雄繼續說:“我才出差幾天,他就變成了個死書呆子!他懷疑自己,他開始自卑,說自己笨說自己不如別人,同樣的題講八百遍他還是不懂。我一天天看到自己的天才兒子成了個消極孤僻、唯唯諾諾又沉默寡言的廢物,我還不救他,我還不把他從學校裏扯出來,把他骨子裏的叛逆打出來,他就完蛋了!我讓他讀書是想讓他有個學生時代,不是要把他毀了!”
徐輝雄學曆低,事業有成之前不被王家接納,以前因為愛妻子,他什麼都忍著,結婚多坎坷就不提了,結婚以後,大兒子出生就隨娘家姓王,教育也不歸他管,徐亦因為成績不好被處處看輕,隻是徐亦年紀小,心眼大,感覺不出明顯的差別待遇,徐輝雄卻都看在眼裏……一件件事情積壓到後來,在徐亦高三那年徹底爆發了。
徐亦突然之間著了魔似的性情大變,缺乏鬥誌,沒了朝氣,死氣沉沉,王英淑放任置之,鼓勵這種行為,認為是‘改邪歸正’,徐輝雄則認為完全相反,不顧徐亦反抗,委托熟人再把他送去南海孤島,想把兒子‘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