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裏的李硯,蹲身敲了敲冰層厚度,然後尋著最脆的一處,毫不猶豫的一拳砸了下去。
冰渣碎裂的聲音很快響起,時宜一腳跺在毫無反應的冰層上,一臉的不肯相信。
他這麼輕鬆就打碎了?力氣……太大了吧!
李硯探手摸了摸冰層下的水,質感細膩,確實比之前喝的還要好很多。
“可以喝。”
他回頭循聲向她示意。
時宜也不再糾結,摸黑向李硯走去。
冰麵上沒有漫天的風沙,因此,聲音判斷起來,難度不大。
時宜踩腳防滑,向李硯的方向挪動著,然而,這一腳下去,冰麵突然響起碎裂聲,時宜隻覺腳下一沉,整隻腳都僵了。
糟糕,冰層好像已經被她踏破了……她在心中大致判斷著方位,離岸邊應該就一米不到的距離,問題不大。
於是,又輕輕的挪了一小步。
嗞……更大的裂聲響起。
時宜傻了,為什麼感覺,腳底下的冰麵還有很大?
李硯也聽到了聲響,他的眉目蹙起,說道:“別慌,慢慢的過來。”
時宜點頭,漆黑的夜裏,完全看不清腳下的路,她抬腿,腳掌貼著冰麵緩緩的又移了半步,還是冰麵,她之前的判斷有誤,離沙地,似乎還有些距離。
“來,再走一步。”李硯判斷著碎聲的大小,沉穩的鼓勵著她。
時宜又小心謹慎的邁動一小步,冰渣聲再度隨之響起。她已經向前移動了一米多,但似乎和李硯還有些距離。
“把手給我。”
他的嗓音出奇的平靜。
時宜本來忐忑的心,在他的聲聲鼓勵下,也跟著沉穩許多,盲目的探出手在空中抓著。
指尖很快接觸到熱源,頎長的手指,帶有薄薄的繭,是她已經熟悉了的大掌。她牢牢的牽住,再次挪動一步。
冰麵碎裂的聲音瞬間無限加大,碎紋綿延到李硯腳底的出水口,終於四分五裂。
時宜隻覺腳底一空,人已經被李硯使力拽了回去。
他的力氣很大,把人拖到手邊以後,直接環著她的腰線,向他判斷的沙地,邁步跑去。
時宜腿短,但是也拚命的跑著。太過黑暗,他倆似乎都有些失誤,有驚無險的踩到岸邊的時候,時宜才來得及深吸一口氣,把剛剛憋的一口氣換了出來。
“呼……好險啊!”
她特別驚奇的想要與他分享,然後在轉身的一瞬,呆住了。
腰上,肌膚相貼的地方,正是那片薄薄的繭,有些粗糙,令她忽視不得。
他的虎口,正好落在她的側腰上,好似一掌就能環握住她的腰身。細膩溫熱的觸感,慢慢的浮起細小的肌膚顆粒,與他的掌心,緊密相貼。
李硯沉穩禮貌的放開手掌,然後改為虛攬著她的肘臂。
他低眉問道:“身上有沒有沾水?”
時宜能察覺到他俯身後,呼吸湊的近了許多,她微微側臉,借此掩去臉上的羞燥,搖頭答道:“沒有。”
“那就好。”李硯再次使力,扶著她向前邁步走了過去。
他判斷著剛剛鑿開的位置,離岸邊確實有一點兒距離,於是摸到邊緣冰層,再次敲擊兩下,最後循著薄弱處,一拳砸了下去。
時宜這次學乖了,老老實實的站著,雖然她現在無比的確定,腳底下是平實的沙地,但她真的不想再拖後腿了。
冰層再次被鑿開,李硯用手捧起一抔,喝了一口,然後發現,她仍然局促的原地站著。
他愣了一下,這才又捧起一抔,站起來,遞到她的唇邊,說道:“要喝嗎?”
水是無色無味的,但時宜就是感覺能聞到鼻端清水的氣息,她剛張嘴,下唇就貼到了他的手掌,兩人具是一顫!
時宜忙撇開,低咳兩下,借此掩實自己的不自然,聲音更為削弱:“我自己來吧……”
她雙手結成手窩,碰了碰他的手背。李硯沒有堅持,倒給她,便很快收了手。
時宜連著喝了三次,這水,冷的要命,牙齒都隱隱作痛。但興許是剛剛睡醒的緣故,她的臉頰仍然有些熱燙,她抬手,貼著雙頰拍了拍,企圖用手心的微涼水滴,降低這種羞燥。
吹了吹涼風,腦子裏的混沌終於過去了,她深呼吸,坦坦蕩蕩的說道:“咱們是不是應該吃點東西了?”
李硯應了一聲,邁步向棲息過的地方走去,時宜忙跟上,但心裏總是猶疑的,生怕又走錯方向。踩到冰層。
前麵帶路的人,突然停住步伐,他探手,聲音平和:“手給我。”
時宜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隻是想避免再走錯,乖乖的伸出手去,被他很緊實的握住了。手掌心貼到了他的四指,那些微小的薄繭,像是有著微弱的電流,從她的手上,傳遞到了她的心裏。
李硯向前走著,手掌握的緊實。女孩子的手,柔軟而纖細,竟由衷的想要一直握著。
原來她的手和唇一樣的軟。
縱使指揮官的方向感確實非常的好,但要在這樣的黑暗裏,返回大本營,還是費了些時間。
期間,時宜就一直乖巧的跟著,她的另一隻手,一直在撫著心口,暗暗的勸導自己:時宜,不可以這樣的,不可以……動心的。
但,似乎已成徒勞,她好像已經控製不住自己的心了。
茫茫黑夜裏,她就這樣安靜的盲目的跟他走著,心底裏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如果找到了地球,真的要選擇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