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生磨難(1 / 2)

晉哀帝興寧元年(公元363年)三月,東晉帝國的晉陵郡丹徒縣京口(郡相當於現在的地級市,京口為其治所,在今江蘇鎮江),一位名叫劉翹的小功曹(相當於現在的文秘)心情很鬱悶。鬱悶的原因是本山大叔說的那句話:人還沒死,錢已經花完了!

根據東晉帝國人事部門的相關規定,在晉陵郡像劉翹這一級別的低級公務員,編製共有一百零八人,正好與水泊梁山鼎盛時的幹部總數相當。雖然東晉帝國政府在給官員發工資時並不特別吝嗇,但這樣的芝麻小吏,薪水也實在不能太豐厚。當然,劉翹的工資比上固然不足,比下還是有餘的,較之大部分小老百姓,他的生活不能算拮據。但人對貧富的感覺,並不僅僅來自於絕對收入,更來自於對比。看看他的老爹吧,劉靖,東安太守!再瞧瞧嶽父趙裔,平原太守!夫妻倆可都是市長家裏出來的公子、千金啊!目前的日子對他們來說自然是太苦了,《宋書》直接用兩個字概括:“家貧。”特別是現在,妻子趙氏已懷胎十月,劉家馬上又要添丁進口了……

其實東晉帝國這一年原本應該是隆和二年。但就在新年後不久,晉哀帝司馬丕的生母周太妃突生重病。為了給母親祈福消災,司馬丕便不顧改元在歲首的慣例,於二月宣布改年號為“興寧”,大赦天下,想求一個興盛安寧。

雖然俗話說“事莫大於正位,禮莫盛於改元”,但那講的是天下一統的太平歲月,如今可大不相同。這一年的華夏大地上,即使不算那些草頭王,具有一定影響力的國家就有五個:東晉、前燕、前秦、前涼、代,年號有七個:隆和二年、興寧元年、建熙四年、甘露五年、太始九年、太清元年、建國二十六年。而且這種狀態自從司馬家的一群王爺們為了爭權奪利,不要命地自相殘殺以來,已經持續了幾十年了。因此也害得老天爺對改元這檔子事產生了審美疲勞,就像一個天天受賄的貪官老爺,已不大記得清有多少人行賄一樣。結果,老天爺對司馬丕的討好頂多打了個不耐煩的哈欠,什麼福也沒有降,周太妃隻撐到這年三月十七日(公元363年4月16日)便病死了。

司馬丕很傷心,但朝中大臣如仆射江虨(bīn)等一班老學究說了,隻允許他表現出適度的傷痛。因為司馬丕是從小宗入繼大宗當上的皇帝,所以從禮法上講,他的母親已經變成了當朝太後褚蒜子,而不是周太妃了。既然隻是死了個“嬸娘”,自然不許太難過!和東晉的其他皇帝一樣,司馬丕隻是被世族豪門們推出來的門麵,既無魄力,又無實力,不敢像明世宗朱厚熜那樣和大臣們玩一次“大禮儀”事件,隻好妥協了。他原想服喪三年,大臣們不準!想服喪一年,大臣們也不準!最後定為服喪三個月。假如他知道司馬皇家的終結者也在此刻誕生了,會不會更難過一點?

大人物的傷痛會有史書記錄下來,廣大芸芸眾生則不會有這樣的待遇,盡管他們感受到的哀傷一點也不會比大人物小。就在司馬丕望著母親周太妃無奈辭世的這一天,小公務員劉翹的妻子趙安宗正在承受著分娩的陣痛。很不幸,是難產,急壞了屋內的接生婆和屋外的劉翹。天色漸晚,當屋內終於響起嬰兒的啼哭聲時,妻子的呻吟和氣息卻漸漸消失了。關於劉裕的出生日期,史書上有兩種不同的記載:《宋書?武帝紀》認為,“晉哀帝興寧元年歲次癸亥三月壬寅夜生”,即三月十七日,與周太妃的死在同一天,本文采用此說;《宋書?後妃傳》記為,“晉哀帝興寧元年四月二日生高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