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狡黠地笑著,“不幸的是,恐怕事實確實如此。”他向旁邊掃了一眼,“皮塔來了,很遺憾你的婚禮被取消了,我知道這對你有多糟。”他又往嘴裏扔了塊糖,然後不慌不忙地走開了。
皮塔站在我身邊,穿著一身和我類似的衣服。“芬尼克·奧迪爾想幹什麼?”他問。
我轉過身,學著芬尼克的樣子,垂下眼皮,把嘴湊近皮塔,說:“他請我吃糖,想探聽我所有的秘密。”我用最具誘惑的聲音說道。
皮塔大笑起來:“唷,不會吧。”
“是真的,”我說,“等我雞皮疙瘩下去以後,我再跟你說。”
“要是咱們倆有一個贏了,也會變成這個樣子?行為古怪無常?”他說著,眼光掃視著周圍的勝利者。
“沒錯,特別是你。”我說。
“噢,為什麼特別是我?”他笑著問道。
“因為你有喜歡漂亮東西的弱點,可我不會。”我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說道,“他們會誘使你陷入凱匹特的生活方式,而你也會沉迷於其中,完全迷失自我。”
“對美的東西獨具慧眼並不等於就是弱點。”皮特一針見血,“也許輪到你,就不同了。”音樂響起,我看到大門洞開,為第一組彩車入場做好準備,人群的喧囂從門外傳來。“上車吧。”他伸出一隻手扶我上彩車。
我先上彩車,然後把他拉上來。“站穩了。”我說,又把他頭上的王冠扶正,“你看見過衣服點著的樣子嗎?咱們還會很出彩的。”
“絕對。不過波西婭說咱們要擺出傲視一切的樣子,不要揮手,什麼動作也別做。”他說,“走到哪兒了?”
“我不知道。”我看了一下遊行的彩車,“也許咱們可以直接把燈打開。”我們說著,打開了燈。我看到人們在對我們指指點點,議論紛紛。我知道,這次我們會再次成為開幕式上議論的焦點。當我們的彩車快到門邊時,我扭頭搜尋著波西婭和西納,可是卻看不到他們的身影,去年他們可是陪我們走到最後的哦。“咱們今年要拉手嗎?”我問。
“看來他們讓咱們自己定了。”皮塔說。
我抬頭看著皮塔碧藍的眼睛,這雙無論多濃的彩妝都不可能使其獰厲的眼睛。我去年曾決計要殺死他,我確信他也想殺死我。而今年,一切都反了個。我決意要讓他活下去,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我真高興站在我身邊的是皮塔而不是黑密斯,不然我未必能如我希望的那樣勇敢。我們沒再討論就把手拉到了一起。毋庸置疑,我們要攜手並進,踏上這荊棘滿布的旅程。
已到傍晚,光線越來越暗,我們進入場地時,觀眾的喊聲已經響成了一片,但我們兩個誰也沒動,隻把目光投射到遠方,就好像周圍沒有觀眾,也沒有瘋狂的喊叫。我忍不住掃了一眼場地周邊的大屏幕,在屏幕上,我們不僅漂亮,而且深黑的顏色使我們顯得強健有力。不,遠不止這些。我們,來自十二區的明星戀人,遭受了巨大的苦難,卻沒能享受勝利帶來的回報;我們不需要追隨者的仰慕,無需對他們報以優雅的微笑,無視他們飛來的吻。我們不願意原諒他們的所作所為。
我喜歡這樣。我終於做回了自己。
在城市廣場的轉彎處,我看到另外一對選手的著裝,他們的設計師顯然想模仿西納和波西婭的設計理念,給自己的選手設計了發光的服裝。如果說來自出品電子元件的三區的選手穿著發光的服裝還有一定道理的話,那麼來自以畜牧業為主的十區的選手,穿著奶牛造型的服裝,卻配著一條燃燒的腰帶又有什麼意義呢?把自己烤熟嗎?不可思議!
而皮塔和我穿著的仿佛燃燒的煤炭般忽明忽暗服裝卻光彩奪目,其他的選手都在盯著我們看。六區的一對臉色蠟黃、骨瘦如柴的選手是眾所周知的嗎啡癮君子。他們目不轉睛地看著我們,眼光裏不無豔羨,甚至當斯諾總統站在月台上,為世紀極限賽致開幕詞時,他們都沒能把瞘的大眼睛挪開。最後,國歌響起,我們在城市廣場繞行最後一圈。難道我看錯了?我明明看到斯諾總統也在注視著我,是真的嗎?
皮塔和我姿勢不變,直到訓練中心的大門在我們身後關閉才放鬆下來。西納和波西婭在那裏等候著我們,他們對我們的表演很滿意。黑密斯今年也露麵了,隻不過他不在我們的彩車旁,而是和十一區選手在一起。我看到他朝我們這邊點頭,兩名選手跟在他身後來向我們問候。
我一眼就認出了查夫,多年來,我在電視上經常看到他和黑密斯推杯換盞。他皮膚黝黑,約六英尺高。他在饑餓遊戲中失去了一隻手,因而一隻手臂是殘肢。他是在三十年前贏得的比賽,當時應該有人準備給他安義肢,就像皮塔截去小腿時那樣,但他一定是拒絕了。
那個女的,希德爾,長著橄欖色的皮膚,夾雜著幾縷銀絲的黑色直發,很像“夾縫地帶”的人,隻有她淺褐色的眼睛才顯示出她來自另一個轄區。她應該有六十來歲了,但看上去仍很強健,在她身上沒有任何酒精、嗎啡或其他化學藥劑上癮的跡象。沒等我們開口,她就走上前來擁抱了我。我心裏明白,這一定是因為露露和薩裏什的緣故。我不由得說道:“他們的家人怎麼樣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