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打擾我們。傍晚,我把頭枕在皮塔的膝頭,編著花冠,而皮塔用手指纏絞著我的頭發,說是要練習打結。過了一會兒,他的手突然不動了。“怎麼啦?”我問。
“我真希望能讓這一刻凝固,此時、此刻,直到永遠。”他說。
以前,每當他說起這樣的話,對我表白他永遠不變的愛時,我都有種負疚感,很不舒服。可這次,我感受到的卻是陣陣的暖意,我不再為根本不存在的未來擔心憂慮。這麼想著,我的話脫口而出:“好吧。”
我聽到他在笑,“那你同意了?”
“我同意。”我說。
他的手指又回到我的頭發裏,我也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可他搖醒了我,叫我看日落。美麗的晚霞染紅了凱匹特的天邊,“你一定不想錯過這美麗的景色吧。”他說。
“謝謝。”我說。我能看到的晚霞已經屈指可數了,我不想錯過任何一個。
我們不想去吃飯,不想見到其他人,也沒有人叫我們。
“我在這兒很開心。我已經厭倦了讓自己周圍的人為我而難過。”皮塔說,“每個人都在哭。噢,黑密斯……”他無需再說下去了。
我們在樓頂一直待到上床的時間,之後我們悄悄地溜到我的房間,路上也沒碰到任何人。
第二天一早,我的化妝師們來叫醒我。奧克塔維亞一看到睡在一起的我和皮塔馬上就受不了了,忍不住大哭了起來。“你要記住西納的話。”維妮婭厲聲說。奧克塔維亞點點頭,哭著跑了出去。
皮塔回到自己房間化妝,剩下我和維妮婭、弗萊維待在屋子裏。通常他們在一起時嘰嘰喳喳的閑聊已經消失了。除了在化妝時讓我抬頭、說說化妝技法,他們幾乎沒說話。快到午飯時間了,我突然覺得什麼東西滴落在我的肩頭上,我轉過身,看到弗萊維邊給我剪頭發,邊默默地流淚。維妮婭給他使了個臉色,之後他把剪子輕輕地放在桌子上,離開了房間。
現在隻有維妮婭一個人在給我化妝。她的皮膚蒼白,上麵的文身似乎要從皮膚上脫落下來。她臉上沒有表情,決計忍住內心的哀痛。她為我弄頭發、修指甲、化妝。她纖細的手指不停上下翻飛,來彌補她同伴的空缺。整個化妝的過程,她都避開了我的目光。最後西納出現,允許她離開,這時她才抬起頭來直視著我,說:“我們都想讓你知道……能把你打扮漂亮,是多麼大的榮幸。”之後,她匆匆地離開了。
我的化妝師們,我的愚蠢、淺薄,然而又很可愛的寵物,他們對羽毛和晚會是那麼的癡迷,可最後卻用他們特別的告別方式碾碎了我的心。維妮婭的話表明我們大家都心照不宣,我再也回不來了。難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這一點?我心裏納悶。我看看西納,不用說,他也知道。但正如他說的,他不會流淚。
“那麼,我今晚穿什麼?”我問著,眼睛看著他手裏拎著的服裝袋。
“斯諾總統親自指定你穿這件衣服。”西納說。他拉開拉鏈,露出了裏麵我拍婚紗照時所穿的婚紗。白色重磅真絲,低領,卡腰,墜地長袖。還有許多裝飾珍珠,衣服上、繞頸的長絲帶上、還有麵紗上。“雖然在電視上播放婚紗照的當晚,他們宣布了世紀極限賽的消息,可人們還是為自己最喜愛的婚紗投了票,這是贏得第一名的那件。斯諾總統讓你今晚穿這件。我們反對也沒用。”
我用手指拈起衣角,在手裏揉著,思忖著斯諾這樣做究竟是什麼意圖。因為我的行為冒犯了凱匹特,因而我的痛苦、我的損失、我的屈辱將是斯諾總統最希望看到的。而他認為我穿著婚紗可以達到這個目的。總統把我的婚紗變成了我的裹屍布,這是多麼野蠻的行徑,這重重的一擊將使我的內心傷痕累累。“哦,這衣服浪費了也挺可惜的。”我淡淡地說。
西納小心地幫我穿上衣服。衣服穿好後,我忍不住抱怨起來。“這衣服總是這麼沉嗎?”我問。我記得以前有幾件衣服確實很沉,可這件感覺像是有一噸重。
“因為光線的緣故,我又做了些改動。”西納說。我點點頭,可我沒覺得光線和改衣服有什麼關係。他又幫我穿上鞋,戴上珍珠首飾和麵紗。又為我整了整妝,然後我們一起出門。
“你真是太漂亮了。”他說,“喏,凱特尼斯,因為這衣服很合體,所以不要把手臂抬得超過頭頂。唔,到你轉圈時,再抬起來。”
“我還要轉圈嗎?”我問道,回想起去年穿著服裝轉圈的情形。
“我肯定凱撒還會讓你轉圈。如果他沒有,你自己提出來。隻是不要一上台就轉,把它留到最精彩的時刻。”西納對我說。
“你給我一個信號,我好知道什麼時候合適。”我說。
“好吧。你的訪談有什麼計劃嗎?我知道黑密斯讓你們自己設計話題。”他說。
“我們沒有。今年就看現場發揮吧。可笑的是,我一點也不緊張。”是的,我確實不緊張。不管斯諾總統多麼恨我,觀眾還是我的觀眾。
我們在電梯口碰到了艾菲、黑密斯、波西婭和皮塔。皮塔穿著優雅的燕尾服,戴著白手套,是凱匹特新郎通常的裝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