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5章(2 / 3)

單張子走在大街上,心裏那個堵啊,他媽的這世界咋這麼多狗屎人類?那天他找到花二,倆人喝了場痛快淋漓的大酒,喝了足足小半天,都喝高了,走在大街上都有些腳跟淺,飄飄忽忽,恍如隔世,又恍如人間天上那樣渺茫。他們看路上的車閃閃爍爍像遊雲那樣亂舞,看路上的行人小成螞蟻密密麻麻向他們擁來,單張子伸出腳一陣亂蹦躂,他邊蹦躂嘴裏邊溜出醉話,你媽的,踩死一個少一個。與單張子比之,花二倒是清醒些,他望了眼掛在雲層裏灰不溜秋的太陽,有一種浮世滄桑之感。他不是多愁善感的藝術家,從未有過悲天憫人的想法,今日黃昏他有了,他感歎道,我花二到底他媽幾斤幾兩?咋他媽那麼容易被人宰割?咋他媽老背點?向前送單張子竟和花父不期而遇,花父見了他跟見了幾世仇人般,眼珠子瞪成獸眼,還大口吐了花二一身黏痰。換了別人敢如此這般侮辱他花二,他會一腳踢出對方的大腸頭。對花父他隻有忍讓的份,不管咋說人家女兒是為他而死,他得有度量裝些委屈。他沒去擦身上的黏痰,直接把沾上黏痰的外衣脫了隨便丟在一個地方。他走過去沒多久,那件沾了黏痰的衣服就被一個小叫花子撿去。花二回頭一瞥,腰板挺得似乎比先前還直,媽的,花妖鎮沒我花二當家乞丐得泛濫成災。

花二點背的日子,經常喝酒解愁,在家裏不敢讓花鐵匠看到落魄的樣子,他就出外去喝。開著小車滿花妖鎮轉悠,看他曾經創建的輝煌路段和建築群,看那些依舊隱藏在暗角的破爛房屋,他突然觸景生情,想起他愛聽的“彎彎的月亮”這首歌,想起雪天遠處鐵路火車沉悶的叫聲,想起那些見了點利益就眉開眼笑找不到北的鎮民,想起那些鎮民為點利益衝突的叫罵,他情不自禁下了車,仰天發出感歎,花妖鎮,我的故鄉啊,這裏沒我花二天翻地覆的打造,天永遠沒縫,地永遠無光。他有些跑調唱出“彎彎的月亮”裏麵的一段歌詞:……我的心充滿惆悵,不為那彎彎的月亮,隻為今天的村莊,還唱著過去的歌謠……

是啊,為啥讓今天的花妖鎮唱著過去的歌謠呢?花妖鎮該唱出時代氣息的歌,該有新氣象。現在什麼都流行和國際接軌,什麼WTO,什麼合資項目,全都現身於世,不久的將來,人類社會肯定會發生翻天覆地變化。倘使他還能繼續接任鎮長職務,他一定把花妖鎮創建得讓那些藍眼睛黃頭發的外國人刮目相看。如今他這個想法根本是做夢娶媳婦,也可以說是爛餅打人,人沒打著自身先粉碎。

花二看了眼展亮樓房後身那些彎彎曲曲的破瓦房和狹窄的過道,不由得眉毛緊蹙。幾家人走一條坑坑窪窪的窄巷,窄巷裏的衛生條件很差,幾乎被畜糞包裹其中,尤其是雞鴨狗糞,沒完沒了地霸占窄巷,大清早起來一出家門,雞鴨狗糞臭烘烘地撲麵而來。下雨天,如果沒人收走那些畜糞,畜糞被雨水一衝,全都和淤泥融在一起,踩上去,那是滿腳泥巴糞。要是有人穿了雙露靴,那些糞便和淤泥會在靴子裏和餡子,要多惡心有多惡心,要多肮髒有多肮髒。陽春三月一化凍,雪水、淤泥、糞便三合一滾滾流淌著,窄巷立即變成難以下腳的淺廁所。秋雨綿綿時節,窄巷幾乎天天稀泥和糞便,有時小孩子來了急門,蹲在一處牆根褪了褲子便拉出金燦燦的黃屎,風吹過來,惡臭會讓你惡心老半天。一年四季,窄巷隻有冬季算是衛生最佳期。冰天雪地糞便隨同雪塊凝固住,臭氣也就自然消失。

花二想,要是讓他繼續幹下去,他會想辦法弄來資金,首先扒掉窄巷的破瓦房,在原址建立一排展眼的樓房,然後把樓房前後修成柏油路麵,和主要街道接軌。花二的理想是把花妖鎮打造成獨立小王國,他則是這個獨立小王國裏的首領,他要成為群擁民愛的好首領。他凝視破爛巷子的同時腦子裏出現各種幻覺,花妖鎮被他創建成典型鎮,娛樂設施樣樣俱全,也來它個三位一體,旅館、餐廳、地下遊泳池一條龍服務,而且也讓地下遊泳池晝夜有美女陪遊,如此就會生意興隆。你想好色男人哪個不願意窺視美女胴體?哪個不願意趁隙占點順手摸魚的小便宜?比如碰一下美女的翹屁股、摸一下美女白皙的大腿、貼一下美女的熱乳什麼的,一分錢不花,對方還說不出子午卯酉,你是陪遊女,大家都在水裏難免碰撞,好比鍋碗瓢盆,哪有碰不上的理?弄滋潤了興許有陪遊女主動投懷送抱,在水裏那麼一輕描淡寫,外加點夯氣,事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