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孔子曰:有妹子遠方來,不亦睡乎?意思就是,雖然是一個遠方來的姑娘,但隻要長得好看,君子不也應該睡了她嗎。

他心裏倒沒有齷蹉邪念,但和漂亮姑娘聊聊天,誰不樂意,所以悄悄的挪近一點距離,恬不知恥的和少女瞎扯。

“嘿,這書很其實不錯,寫才子佳人,恩怨情愛…就比如你看的這頁,作者感情就很充沛…我個人認為,是一種遇青樓而不得入的無限愁苦,但人家花魁姐姐,再咋愛惜他才華,也要吃飯穿漂亮衣服,總不能光著身子,餓著肚子陪他一個窮書生吟詩作對,子曰詩雲……”

……

和姑娘聊天嘛,有什麼難的,胭脂,首飾,戲班的大花臉,街邊的小糕點,或者母雞生小雞,鍋裏的米飯鹽巴,隻要讓她覺得有趣,隨你怎麼扯,趙孟前世在酒吧兼職時,沒少和小姑娘瞎聊,輕車熟路。

“小枯啊,我跟你講,男人就講究個氣魄,敢上九天攬月,敢下五洋捉鱉……”

聊了一會,趙孟已然覺得自己和小枯相談甚歡。

她並非養在深閨,滿腦禮教大防的那種死板女子,對趙孟偶有的露骨言語,並不羞澀,隻要覺得說的好玩,都毫不避諱哈哈一笑,顯得坦蕩利落,瀟灑幹淨。

小枯笑起來有一個酒窩,陽光晃著她白皙的臉,趙孟漸漸有些眼暈。

並非因美色眩目,是確實身體不適,昏昏漲漲,神疲乏力,時時欲嘔。

本來他不曾在意,卻不想意識中收到一段信息:“宿主沾染稀薄邪氣,務必及時祛除……”

正對小枯的趙孟心頭一緊,稍稍扭臉,低頭強壓住身體不適,轉過頭來,神色已經自然。

“趙小哥兒,你身體不舒服了?”

小枯剔透的眸子裏流露一絲關切,伸手輕拍趙孟肩膀。

“嗬,無妨的,不過是昨日看書睡的略晚,確實有些乏了。”

“你這麼辛苦用功,今年一定能考中秀才的…真羨慕你們這些讀書人,可惜我是個女孩兒家…”

不知想到了什麼,小枯癡癡出神的望著手中那本紅色書卷,有些期待的問道:“這本書……能借我嗎?”

“抱歉……這確實……”

趙孟沒有猶豫,直接要開口拒絕,畢竟書中藏著隻鬼怪,不能借給眼前的柔弱少女。

可拒絕的話語沒來得及出口,就見小枯眼波流轉,幹幹淨淨的黑白眸子,纖瘦秀氣的身子,都仿佛繚繞輕淺媚意。

趙孟眼神清明,神智清楚,可心跳不由自主加快幾分,到了嘴邊的拒絕話語,竟是無論如何說不出。

“呃……那……那便借你好了。”

這話出口,仿佛遮月之雲散開,眼前刹那清明,再看眼前的少女,隻有秀氣靈動,剛才媚態仿佛一場大夢,不禁又一次楞住……

“喂,喂,你怎麼又發呆了,讀書讀到深處,都是你這般樣子?那我還是少讀幾本吧。”

小枯白嫩嫩的手在趙孟眼前晃晃。

“嗬,剛才想些事,便入神了……”

“隨你入神入鬼的,我不懂那些,以後有空來找我玩吧,書自然是極好的,但整天悶在家裏看,是要癡了心的……”

小枯笑嘻嘻的說了句,將那本書塞到懷裏,起身捧起木盆要走,但才邁出一步,又想到了些什麼。

返回身來,放下木盆,把雙手放在纖細腰側,微微蹲下行了一禮,神色認真的對趙孟道:“謝謝你啊,我會讓我爺爺來給你調理身子。”

禮畢靈巧起身,捧著那個對她來說太大了的老木盆,笑嘻嘻道:“我記得女人行禮是這樣的…雖然我覺得,還是你們男人抱拳行禮更方便些,走啦走啦,過幾天見。…”

沒頭沒腦的說罷,就再不理趙孟如何,端著盆朝前走去。

趙孟心中懊悔不已,生怕害了人家姑娘,但不知想到了什麼,皺眉陷入沉思,終究不曾追上去討還書籍。

背對小枯的他不知,離開他視線後,少女懷中書頁突然震顫不休,仿佛恐懼掙紮,惹得她懷中霍然生風,灰白麻衣飄揚,有幾分森然古意。

少女神色漸漸轉變,天真活潑不再,眼中變成一種,略帶冷漠的嘲諷玩味。

一根纖弱食指隔著衣服點在懷中,輕聲道:“一隻百年的文蟬啊,真是少見,我可是厚著臉皮借來的,所以要是聽不到好故事,就……殺了你,知道嗎?”

秋末冬初,寒風驟起。

一聲蟬鳴淒切尖銳:“知了!”

“荒丘孤墳野鬼聚,總有精生白骨堆。”